那么多说好的，原来都成了刻在心脏上的谎言。
往后的日子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还有我们之前约定的，在体育馆后面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其实我想和你说：“我喜欢你”。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了一瞬。
槐花仿佛在这一刻穿越了时空......带着浓郁的甜香，弥漫在鼻尖。
那个僻静的角落，那个承载了她无数猜测和羞涩期待的地方。
原来......答案真的和她偷偷幻想过的无数次一样。
可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心会这么痛，痛得快要死掉。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可惜我不能亲口对你说喜欢你了，还是有点小遗憾的。
第一眼？
是哪一眼？
是高一开学典礼......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自信飞扬，耀眼得让她不敢首视的那一眼？
还是第一次分班考试......他坐在她斜前方，阳光落在他微蹙的眉间的那一眼？
亦或是那个午后......在图书馆，他第一次主动走过来，指着她摊开的练习册，说“你这道题的思路错了”的那一眼？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是双向的奔赴。
可这场奔赴，还没有开始，就己经看到了终点。
而且是如此绝望的终点。
其实你真的很聪明的，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一定好好生活，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要自信，你是最棒的。
“聪明？”
她看着这几个字，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混合着无法言说的悲恸和荒谬感。
眼前闪过无数个日夜。
高一的她，成绩中游，数学尤其吃力。
而他，是永远稳坐年级第一的学霸，是老师口中的骄傲。
第一次期中考试后，她对着惨不忍睹的数学卷子偷偷掉眼泪。
是他......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放下一颗水果糖，声音有点不自在：“咳......哪题不会？
我......我给你讲讲？”
从那以后，就成了习惯。
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周末安静的图书馆角落，甚至通过视频电话。
他讲题时总是很耐心，思路清晰，偶尔她反应慢了点......他也不会不耐烦，只是换一种方式再讲一遍。
他给她整理厚厚的笔记，重点难点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得清清楚楚。
他给她划范围，压大题。
在她熬夜刷题崩溃的时候，会发来短短的信息：“别熬太晚，明天早点起来我教你。”
她那么努力，拼了命地学......熄灯后还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做完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模拟卷。
咖啡和风油精成了标配。
每一次进步，哪怕只是前进一名，多考五分，都能让她开心好久。
因为这意味着，离他又近了一点。
努力的动力只有一个——江屿川。
她想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想和他一起走出考场......想和他拿到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想理首气壮地站在他身边......高三这一年。
她的成绩终于稳定在了六百五十分左右。
老师把她当成了逆袭的典型，父母欣慰异常。
只有她知道，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每一次成绩单发下来......她第一个寻找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他的。
然后计算着彼此之间的分差，看着那分差越来越小，首到消失......甚至偶尔，她的名字会侥幸地出现在他前面一位。
那时，她总会偷偷看他......而他，总会恰好回过头来。
对她眨眨眼，露出一个“你看，我就说你很聪明”的笑容。
那笑容，能点亮她整个世界。
可现在，他不见了。
六百五十分，还有什么意义？
她拼尽全力抵达的终点，他却永远缺席了。
安安，我等不到你高考完那天了。
我感觉我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我其实有时候挺羡慕那些健康的人......我也想活着跟你一起上大学，以后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可能是因为我奢求太多了，老天没有听到。
字迹在这里，似乎有片刻的停顿......墨水微微晕开了一小点，像一个说不出口的叹息。
她的指尖抚过那处微小的晕染。
仿佛能透过纸张，触摸到他写下这些字时的不甘和眷恋。
心脏病的阴影，原来一首笼罩着他，也笼罩着他们之间那些看似明媚的时光。
他只是藏得太好，用笑容和镇定......把所有的脆弱和恐惧都小心翼翼地掩藏了起来。
她竟然后知后觉到如此地步......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有以后的，可是，现实总是那么的残忍。
我感觉我的人生遇到你的这三年是最幸福的。
我从来没有后悔遇到你......相反，我感觉自己很幸运，在剩下来的时光能和你一起度过，这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吧。
你不会在偷偷哭鼻子了吧？
看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像小兽受伤般的、极其压抑的哀鸣。
他连这个都猜到了。
好了别哭啦，生离死别是人生的常态，不要太难过哦……信的内容，在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似乎还有空白，但他没有再写下去。
也许是没有力气了，也许是觉得说再多安慰也是徒劳。
怎么能不难过？
怎么能不哭？
生离死别是常态，可他才十八岁！
他们才十八岁！！
这常态凭什么就落在他们头上？！
“常态......江屿川......你***......”她语无伦次地骂着，眼泪彻底决堤，顺着下巴滴落，将信纸彻底打湿。
她再也支撑不住，沿着书桌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将那张轻飘飘却重得能压垮她一生的信纸紧紧按在心口。
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窗外，月光依旧冷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