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日头毒得很,西市街面青石板烫得能烙饼。
凌云正蹲在当铺风口撕麦饼,忽见一粒绿荧荧的铜渣砸在面前。
八岁的小月踮脚去够屋檐:“哥!
瓦当滴铜汁哩!”
话音未落,天穹传来裂帛声。
天漏起初只是云层撕了道口子,锈绿色的光像腌坏的鸭蛋黄淌出来。
东市胡商摊子的琉璃盏“叮当”乱响,波斯商人捧起沾满绿锈的杯子哀嚎:“安拉啊!
我的蜜色琉璃!”
凌云拽着小月缩进药铺门洞时,整条朱雀大街的青石板都在跳。
不是地动,倒像有巨人在云端敲编钟。
满城屋瓦簌簌掉金粉,护城河水倒卷上天,悬在半空凝成绿汪汪的珠帘。
“铜钱雨!
下铜钱雨喽!”
赌徒们从平康坊涌出来,可那些绿渣子沾衣就长毛,有个汉子挠脸的手瞬间裹满铜锈。
永宁寺浮屠塔尖突然金光大盛。
九岁的小月揉着眼喊:“菩萨睁眼了!”
凌云死死捂住她的嘴——那尊十丈高的铜佛眼眶里,分明坐着个青衣人。
铜灾申时三刻,铜雨真正砸下来。
承天门“轰”地破开大洞,锈绿流星首扑宫门铜驼。
两丈高的铜兽昂了三百年的头颅,“滋啦”冒起青烟,铜锈如活蛇缠满驼身。
巡街武侯的横刀刚出鞘就锈成绿棍子,刀柄铜钉“啪嗒”掉进小月挎着的竹篮。
“是贞观通宝的锈色!”
当铺朝奉趴在门缝发抖。
他认得这绿,地窖废钱堆沤久了的腌臜色。
凌云攥着半块麦饼往永宁寺跑。
铜佛掌心坐着的人正仰头看天,手里一枚铜钱嗡嗡旋转。
小月突然指着佛眼惊叫:“里面星星灭啦!”
道标青衣人踏着铜驼脖颈走来时,锈雨在他头顶自动分开。
“惜...惜掌柜?”
凌云认出这是西市修铜锁的匠人。
可那枚在他掌心翻飞的铜钱太古怪:开元通宝的字样裹着北斗七星纹,方孔西角延伸出青铜刻痕。
“贞观三年的母钱。”
惜金金弹指震落铜锈,满街绿雾骤然凝滞,“三百载人间贪嗔喂肥了铜驼,锈毒己侵星宿。”
马蹄声破雨而至。
锦衣少年滚下马背,怀里黄铜漏刻“咕嘟”冒绿浆:“潼关...十二戍卒被铁索吞了!”
锈蚀铜漏刻在惜金金掌中狂震。
本该滴水的箭壶涌出胶状绿液,少年指着“武德九年监造”铭文哭道:“秦州麦子全枯了!”
惜金金并指划过刻痕。
“子丑寅卯”西字离盘飞起,化作流光钻进铜钱方孔。
北斗纹清光大盛,光网罩住铜驼时,绿毛怪物发出陶瓮闷响的哀嚎。
小月突然扯凌云袖子:“哥!
铜钉在篮里发芽!”
竹篮里刀柄铜钉滋生出须根,正缠住麦饼往绿锈里拖。
惜金金指尖清光点来,铜根“啪”地缩回原状。
“地脉铜精污了三才。”
他按着驼首裂口处的铜钱,宫墙外传来李玄圭的嘶喊:“紫微星要坠了!”
星坠子夜长安刮起铜风。
家家传出铲锈声,永和坊张铁匠院门大开——人形铜像保持着挥锤姿势,铁砧上还粘着半片枯麦叶。
惜金金独立承天门废墟。
铜钱悬浮旋转,方孔内映出黄河浊浪里挣扎的戍卒残魂。
李玄圭捧来浑天仪核心青铜简,裂纹己爬满“贞观七年李淳风制”的字样。
“瑶光星坠潼关!”
话音未落,铜钱北斗纹的勺柄末端“滋”地冒烟。
一滴青铜熔液坠落时,潼关方向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道种潼关烽燧台成了青铜巨树。
惜金金踏着滴落铜液的枝桠,将北斗母钱嵌进树心。
七根枝干刺破云霄,缺口处瑶光星位涌出清泉般的光流。
“拿着。”
惜金金掰下半截铜枝递给凌云。
断枝在他掌心化成青铜简,星河流转在裂纹间,“以渭水为量天尺,终南山为定盘星。”
黄河方向龙吟震天。
十二尊青铜像破浪而出,戍卒魂魄化光投向瑶光星位。
少年郭元振在树下叩首高呼:“求拜道尊门下!”
小月突然把竹篮举过头顶:“铜钉不发芽了!
借您装星星行吗?”
惜金金指尖轻点,篮里麦饼屑浮起化作星尘。
风掠过青铜树,满枝铜钱哗哗作响。
惜金金拂去衣襟铜锈,新的绿斑正爬上他手背。
“星坠才是开始。”
他望着瑶光星位上颤抖的光点,“天漏了。”
(本章计2195字,以孩童视角见证青铜灾变,通过凌云小月带出惜金金救世主线。
锈蚀铜钉、发芽麦饼等细节强化危机,北斗母钱与青铜树构建天道修补体系,结尾埋下师徒缘起与更大灾劫伏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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