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王瑶，今天是我的头七。风裹着深秋的凉意擦过脸颊时，
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脚下是我住了五年的小区。我像个断了线的风筝，
浑身轻飘飘的，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明明几天前，
我还在抱着三岁的儿子小宇猛猛吸气，他奶呼呼的，浑身裹着甜香，绕在鼻尖散不开。
那天下午我还翻了冰箱，想着秦昊晚上加班，要给他做他爱吃的红烧肉，
特意挑了块带皮的五花肉，切的时候还沾了满手油星子。怎么才过了几天，
世界就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我试着踩踩脚下的空气，却什么都碰不到，
只有冷意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先回家看看吧。”我这么想着，飘着往单元楼去。
可刚到楼下，一道刺眼的白色封条就拦在了眼前。“公安查封”四个黑字用红漆勾了边，
像道血痕，旁边还贴着张A4纸。“犯罪现场，禁止入内”犯罪现场？我的家？我愣在原地，
风卷在封条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像谁在哭。2我下意识地往前飘，
身体直接穿过了厚厚的防盗门，没有一点阻碍。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发冷，
灵魂都在打颤。曾经被我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客厅，如今乱得像被台风扫过。
米白色的沙发被划开了三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海绵。我给小宇买的奥特曼抱枕散落在地上，
其中一个的眼睛被撕烂了，里面的棉絮沾着暗红的血迹。实木茶几翻倒在一旁，
玻璃桌面碎成了十几块，碎片上的血痂已经发黑，粘在地板缝里，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死了，我却有一种心脏被攥紧的感觉。突然，脑袋嗡”的一下，
模糊的画面碎片开始疯狂闪现：狰狞扭曲的脸，通红的眼睛，暴起的青筋，
高高扬起的拳头……我甚至能想起拳头落在颧骨上时，那种骨头要碎了的疼。家里的木椅，
被狠狠摔在地上，木屑溅到我的脸上，扎得生疼。更让我窒息的是，
画面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浑身是血的婴孩，被人活生生从我肚子里掏了出来。他那么小，
只有手掌大，闭着眼睛，小小的拳头攥着，身上的血把我的白色睡裙染透了。
那是……我肚子里刚满四个月的宝宝啊！我上周还去医院做了B超，医生说他很健康，
还能听到微弱的胎心，像小火车一样“咚咚”的。“不……不要……”我想喊，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灵魂开始剧烈颤抖，像是要被撕裂一样，疼得我只想蜷缩起来。
眼前的画面碎成了一片又一片。不等我理清这些碎片，脚下的场景突然变了。
3我飘到了一个摆满白花的灵堂里，白色的挽联从屋顶垂到地上，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哀乐声低低地绕在耳边，像蚊子嗡嗡叫，吵得人头疼。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钻进我的耳朵，
那声音我太熟悉了，是我妈妈。我抬头一看，瞬间红了眼。灵堂中央的遗像上，
是我去年生日时拍的照片。那天老公难得没有加班，带我们去了公园，
小宇给我摘了朵小黄花，别在我耳边。我笑着比了个“耶”，阳光落在我脸上，
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笑意。那时我还没怀二胎，脸上还有点肉，不像后来，
被打得颧骨都凸了出来。遗像前，我的父母正跪在地上，互相搀扶着哭。
我妈穿着一身黑衣服，头发全白了。明明上个月回家时，她还只有几根白头发，
我还说要给她买染发剂。她的背也驼了，平时她总说要挺直腰板，才显得有精神，可现在，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地上。手里攥着我的照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瑶瑶，我的瑶瑶啊，
你怎么就走了……你让妈怎么活啊……”我爸站在旁边，眼圈通红。他平时最疼我，
从来舍不得让我受一点委屈，可现在，他只能看着我的遗像，不停地抹眼泪，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头受伤的狮子。“妈！爸！”我朝他们奔过去，
伸出手想抱抱我妈，想帮她擦擦眼泪，可我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肩膀。我什么都碰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哭到浑身发抖，看着我爸捶着灵堂的桌子，
嘶吼着站起来：“秦昊这个杀千刀的！我可怜的女儿啊！我要杀了他！”秦昊？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我记忆的锁孔，用力一拧。
那些被我刻意忘记的、被殴打时的疼痛，被背叛时的委屈，被绝望包裹的日夜，
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像决堤的洪水，把我淹没。4是了，我是被秦昊杀死的。
是被那个我从高中就爱上，为了他放弃了所有的男人，亲手虐杀的。我和秦昊是高中同学，
他当时是班里的体育委员，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小梨涡，有点痞气，
是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我成绩好，坐在第一排，戴着厚厚的眼镜，每天除了做题就是背书，
本来和他没什么交集。直到高二的运动会，他跑1500米，跑到最后一圈时，
水杯从看台上掉了下来，落在跑道旁边的草地上。我正好去厕所，看到了就捡了起来，
等他跑完冲过终点线时，我跑过去把水杯递给他：“你的水杯，掉了。”他接过水杯，
满头大汗，却对着我笑了笑，说了句“谢谢”。阳光落在他的梨涡里，我一下子就慌了神，
心跳得像要蹦出来，连说了句“不用谢”就跑了，连眼镜滑到鼻尖都没发现。从那天起，
我就偷偷喜欢上了他。为了他，我拒绝了隔壁班那个成绩优异、还主动给我讲数学题的男生。
为了他，高考时我放弃了上本省的985大学，跟着他去了一所连名字都没人听说过的技校。
为了他，我刚满20岁就和他领了证，成了班里最早结婚的人。领证那天，我妈偷偷哭了，
说我太傻，可我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婚后他说“女人不用上班，
在家带孩子就好，我养你”，于是我辞掉了刚找到的、自己很喜欢的文员工作。
那是我面试了三家公司才得到的机会，我还特意买了新裙子，想着上班时穿，可最后，
我把裙子叠好放进了衣柜最底层，成了全职家庭主妇。我以为我掏心掏肺的付出，
能换来他的珍惜。可结婚第一年，他就变了。5第一次被他打，是结婚后的第十天。
那天是周末，我在家打扫卫生，洗了一大堆衣服，还做了他爱吃的可乐鸡翅。晚上回来，
他却因为我忘了给他洗袜子，发了火。他把公文包摔在沙发上，指着卫生间盆里的脏袜子，
声音像冰一样冷：“王瑶，你在家一天到晚都干什么？连双袜子都不知道洗？
”我赶紧解释：“今天衣服太多了，我想着明天再洗……”话还没说完，
他就抬手扇了我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回荡。我被打蒙了，
耳朵嗡嗡响，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捂着***辣的脸，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打我。
可他却瞪着我，眼里全是不耐烦：“哭什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娶你回来干嘛？
当祖宗供着？”那天晚上，他睡在卧室里。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哭了一整晚。
可第二天早上，他却抱着我哭，说他错了，说他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大，情绪不好，
还说以后再也不会打我了。他把我搂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发，声音很轻：“瑶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心一软，就原谅了他。
我想，谁都有脾气不好的时候，他工作辛苦，我应该多体谅他。可我没想到，有了第一次，
就有无数次。他开始因为各种小事骂我、打我。菜做咸了，他会把盘子摔在地上，
然后扇我耳光。小宇半夜哭，他会踹开卧室门，把我从床上拽起来，
骂我“连个孩子都带不好”，然后掐我的胳膊。他跟朋友喝酒没带够钱，回来也会打我，
说我“不会理财，连点备用金都没有”。每次打完，他都会像第一次那样道歉，
跪在地上求我原谅，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他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还会给我买我爱吃的草莓，
帮我揉被打疼的地方。我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原谅，我总想着，他只是一时糊涂，
等他成熟了，就会变好的。可换来的，却是他越来越重的拳头，越来越频繁的殴打。
后来我怀了小宇，以为有了孩子，他会收敛一点。可他只是在我怀孕前三个月稍微客气了点，
等我肚子大起来，行动不方便了，他又开始打我。有一次，我因为孕吐，没给他做晚饭。
他回来看到冰箱是空的，直接把我推倒在地上。我肚子撞到了茶几角，疼得差点晕过去，
冷汗一下子就湿透了衣服。我捂着肚子，哭着求他：“秦昊，别碰我，
孩子……”可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说：“装什么装？别以为怀了孕就了不起。
不想做饭就滚回你妈家去！”那天晚上，我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肚子不那么疼了，
才慢慢爬起来。我摸着肚子里的小宇，眼泪掉在肚子上，冰凉冰凉的。我想过离婚，
可看着肚子里的孩子，我又犹豫了。我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6小宇出生后，
他连装都不装了。打完我，连道歉都没有，直接摔门出去喝酒，
留下我一个人抱着哭个不停的小宇，捂着伤口收拾满地狼藉。有一次，
他因为我没给他熨衬衫，把滚烫的熨斗扔在我胳膊上，烫得我尖叫起来，小宇吓得哭个不停。
他却像没听见一样，换了件衣服就走了。我抱着小宇，看着胳膊上的水泡，疼得浑身发抖。
小宇伸出小手，摸着我的脸，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疼，宝宝吹吹。”那一刻，
我下定决心要离婚。我偷偷找了律师，咨询离婚的事。律师说，
只要我能提供秦昊家暴的证据，争取到小宇抚养权的可能性很大。
我开始偷偷录下他打我的视频，保存医院的诊断证明。可就在我准备提出离婚的时候，
秦昊发现了。他把我手机里的视频删掉，把诊断证明撕得粉碎，然后把我按在沙发上，
掐着我的脖子，眼神像要吃人：“王瑶，你想离婚？可以啊，儿子你别想带走！
我们秦家有的是钱和关系，你就算告到法院，也争不到抚养权！”他还拿出手机，
给我看网上那些“父母离婚后孩子被虐待”的新闻。有个小男孩因为父母离婚，
被后妈锁在阳台，冻了一整晚。还有个小女孩，被后妈打聋了耳朵。他指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