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继兄陈阳在餐桌下偷偷牵着手，妈妈却在桌上笑着说下周要带我去见相亲对象，说对方家里有三套学区房，是继父好不容易托人找的。
手心里的汗浸湿了他的指缝，我赶紧抽回手，假装低头喝粥，眼角却瞥见陈阳夹了个溏心蛋放进我碗里 —— 蛋黄流心的，是我从小爱吃的。
小时候他刚搬来，我俩总趁大人不注意，躲在厨房偷煮溏心蛋。
他会把蛋黄挑给我，自己啃蛋白，还说 “你吃心，我吃壳，这样以后你就不会忘了我”。
可现在同一个动作，却要藏在餐桌下，像做贼一样。
“晓晓，快吃蛋，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阳的声音很轻，带着只有我们俩能懂的温柔。可他刚说完，继父就放下筷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陈阳，跟妹妹说话注意点分寸，别总跟没规矩似的。
我供你们吃穿，不是让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没大没小的。”
我心里一紧，赶紧把蛋往嘴里塞，烫得舌头发麻也不敢吐出来。
妈妈赶紧打圆场：“老周你也别这么说，孩子们关系好是好事。” 她说着给继父夹了块煎蛋，手却悄悄攥紧了桌布 —— 我知道她在怕，怕继父翻脸。
前几天我听见她跟邻居打电话，说 “老周每个月给我妈打医药费，要是他生气了，我妈那边就断了念想”。
继父没接煎蛋，目光落在我身上：“晓晓，下周的相亲你可得好好准备，人家男方条件那么好，你嫁过去就不用愁了。我跟你妈年纪大了，以后还得靠你们养老，你别不懂事。”
“我不想去。” 我小声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你说什么？” 继父的音量一下子提上来，碗碟都被震得响了一下，“我给你们租着两居室，给你妈买金镯子，你们就得听我的！陈阳，你也劝劝你妹妹，别让她拎不清。”
陈阳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白了。
他抬头看向继父，语气尽量平和：“爸，晓晓可能就是还没准备好，要不……”
“没什么要补的！” 继父打断他，“下周末必须去！还有你，我给你找了外地分公司的工作，下周就去报到。我这是为你们好，省得别人说我们家‘重组家庭没规矩’，我老了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陈阳猛地抬头，眼里全是不敢相信：“你没跟我商量就定了？我不想去外地。”
“由不得你！” 继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是你爸，我说了算！你要是敢不去，我就停了***药费，让她知道你在这儿不听话！”
我攥紧了衣角，知道继父不是吓唬人。他总说 “我给你们好处，你们就得听话”，去年陈阳妈住院，医药费全是继父掏的，他一直把这当 “拿捏” 陈阳的筹码。
陈阳咬着牙，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低了头：“我知道了。”
我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想起小时候我们躲在被窝里看老电影，他指着屏幕里私奔的主角说 “以后我们要是遇到难事，也一起跑”，可现在真的要被分开了，我们连反抗都不敢。
早餐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结束了。
妈妈收拾碗筷的时候，偷偷拉着我进了房间，把门关上才开口。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布包，里面是她攒的私房钱，还有一张我爸的老照片：“晓晓，妈知道你喜欢陈阳，可他给不了你安稳日子。
老周说了，只要你相亲成功，他就帮你爸的老房子办过户，还帮你找份事业单位的工作。
妈怕你嫁过去受穷，更怕老周翻脸，到时候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妈，那房子是我爸留给我的，他凭什么做主？” 我红了眼，却没哭 —— 昨天我刚在手机上查了《民法典》，知道房子是我爸的遗产，继父没权利动。
“你别跟我提法律！” 妈妈的声音一下子变尖，把布包塞回抽屉，“老周认识人，要是他真要抢，我们根本斗不过！你要是敢跟陈阳走太近，妈就没你这个女儿！”
我看着妈妈眼里的慌乱，知道她不是狠心，是被 “怕穷、怕失去依靠” 的念头攥住了。
我没再争辩，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去相亲。”
心里却悄悄盘算着，明天就去把抽屉里的房产证藏起来，再跟陈阳商量攒钱的事。
妈妈松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这才是妈的好女儿，等你嫁好了，妈也就放心了。”
我走出房间时，正好撞见陈阳。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是他攒的两千块钱：“我刚发了***工资，先给你拿着，我们慢慢攒，总有办法离开的。”
我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子 —— 他最近在工地***搬砖，就是为了攒 “私奔钱”。
我把信封塞回他口袋：“我也在攒，昨天我还跟同事打听了，她认识个律师，下周我去咨询房子的事。”
陈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重新有了光：“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刚要拉我的手，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继父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陈阳，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还敢跟你妹妹偷偷摸摸的，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陈阳赶紧把我护在身后：“爸，你别误会，晓晓就是跟我借点东西。”
“误会？” 继父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扯陈阳的衣领，“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那点心思？我告诉你，下周你要是敢不去外地，我就把你妈从医院接回来，让她看看你是怎么‘忘恩负义’的！”
陈阳的脸色变了，却没再退让：“爸，你别拿我妈威胁我。
我留在这儿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帮你分担，你老了我不会不管你。”
继父愣了一下，手慢慢松了
。他别过脸，声音低了点：“我不是要逼你，就是怕你们走歪路，到时候我没法跟你妈交代。”
说完，他转身走了，背影比平时佝偻了些。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复杂。
原来他的控制欲，不只是为了 “面子”，还有怕老了没人管的恐慌。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再哭，而是悄悄行动起来。
每天下班回家，我都躲在房间里查法律条文，把重要的条款抄在笔记本上；我还跟相亲对象发了消息，说 “我家里有点事，想跟你聊聊，或许我们能互相帮个忙”—— 我没说要反制继父，只是想多留条路。
陈阳也没闲着，他跟工地的老板商量，想把***改成全职，多攒点钱。
有天晚上，他偷偷塞给我个塑料袋，里面是几个糖心蛋：“我在厨房偷偷煮的，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你吃心，我吃壳。”
我咬着蛋黄，甜得发苦，却没掉眼泪。想起小时候我们说要一起私奔，现在虽然难，可我们都在动，都在朝着 “在一起” 的方向走，就不算输。
这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陈阳已经做好了早餐，还把草莓蛋糕放在我面前 —— 是我最爱吃的，他记得。
我刚拿起叉子，继父就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攥着张车票：“陈阳，这是去外地的车票，下周的，你收拾收拾。”
陈阳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张入职通知书：“爸，我在咱们市找了份工作，月薪五千，还能帮你分担房租。我已经跟老板谈好了，下周入职。”
继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把车票往桌上一拍：“你故意跟我作对是吧？我给你找的工作是铁饭碗，你偏要去那种小公司！你是不是还想跟晓晓搞在一起？”
“爸，我找的公司是正规企业，福利很好。”
陈阳把入职通知书递过去，“我留在这儿，既能工作，又能照顾你和我妈，不好吗？”
继父没接通知书，却看向我：“晓晓，你也劝劝他，别让他不懂事。”
我放下叉子，平静地开口：“爸，陈阳留在这儿是好事，而且我已经跟相亲对象聊过了，他说要是我有难处，他可以帮我咨询律师 —— 关于我爸老房子的事。”
继父的眼神闪了闪，没再说话。
我知道，他怕了，怕我真的找律师，怕他的 “算计” 落空。
客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继父终于拿起通知书，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行吧，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也不拦着。但你们记住，别让我失望。”
我和陈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松口气的笑意。
虽然继父没彻底松口，虽然妈妈的顾虑还在，可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 我不再是只会哭等别人救的小姑娘，陈阳也不再是只会妥协的 “懂事儿子”，我们开始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了。
只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继父的顾虑没彻底打消，妈妈的私心还在，爸爸的老房子还没保住，接下来的路，还得一步一步走，一点一点拼。
但只要我们一起动起来，就总有能光明正大牵手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