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的腥味灌满了我的肺。
我趴在一座由战舰残骸堆成的小山顶上，举着老旧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下方的废料峡谷。
峡谷深处，一台人形机甲半跪在那里。
它的身体大部分被氧化的金属碎块掩埋。装甲线条很流畅，跟我平时见的那些傻大黑粗的军用制式机甲完全不一样。
像一只趴窝的银色雌豹。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地方叫“铁锈坟场”，是灰烬星最危险的废料区。辐射读数常年超标，结构塌方更是家常便饭。要不是妹妹江月的基因稳定剂又快见底了，我绝不会来这儿碰运气。
但眼前这台机甲，看起来运气不错。
我从山坡上滑下，脚下的金属垃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每一步都得小心，鬼知道哪块废铁下面藏着一个致命的空洞。
我绕着那台机甲走了一圈。装甲表面很光滑，几乎没有锈迹，只有一些细密的刮痕。我伸手敲了敲它的小腿装甲，声音很沉，很闷。
是好货。
我的目光最终锁定在机甲的胸口位置。驾驶舱外壳有数道爪痕状的裂口，边缘是被高能武器融化后又凝固的痕迹，像丑陋的疤。
我从背包里取出液压钳，找准一道最宽的裂口卡了进去。
“给老子开！”
我用尽全身力气压下把手。液压泵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响起，外壳被一点点撬开。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进眼睛，又咸又涩。
终于，随着“哐当”一声巨响，一块扭曲的装甲板被我扯了下来。
我探头往里看，驾驶舱内部的景象让我停下了动作。
很干净。太干净了。
里面没有血迹，没有尸体。座椅上只有一套破损的驾驶服，款式很古朴，像是某种礼服。而在驾驶服的正下方，一个拳头大小的银色球体，正安安静静地嵌在控制台的凹槽里。
球体表面布满了复杂的蓝色纹路，像活物一样，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明暗闪烁。
这是……源能核心的维生单元？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这玩意儿可比拆一堆废铁胳膊腿值钱多了。一个完好的维生单元，黑市上能卖出天价。足够小月一整年的药费了。
我丢下液压钳，爬进驾驶舱。
一股淡淡的、像是某种花香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和外面的铁锈味格格不入。我没多想，伸手就去抓那个银色的球体。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球体表面的瞬间，整个驾驶舱里所有黑着的屏幕，同时闪烁了一下。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不是从扬声器里传来，而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身份识别失败。”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接触。即将启动自毁程序。”
我头皮一麻，猛地缩回手。
妈的，还有安保系统？
我急得满头大汗，四下张望，想找个地方把这该死的系统关掉。可这些控制台的按键和标志我一个都不认识。
脑子里的电子音还在继续倒数。
“十、九、八……”
完蛋了。我心里一凉。这要是炸了，别说赚钱，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我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既然是接触触发的，那再碰一下，说不定能中止？
我再次伸出手，狠狠地按在了那个银色球体上。
“七……”
倒计时戛然而止。
我刚松了口气，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信息流，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瞬间冲垮了我的大脑。无数陌生的画面、声音、情感在我脑海里炸开。
金碧辉煌的宫殿，万众臣服的敬畏。
星辰大海的舰队，毁天灭地的炮火。
还有……无尽的背叛和刺骨的冰冷。
我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了，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冰冷，高傲，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仿佛是从云端之上俯瞰着芸芸众生。
“……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