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十七,是忠勇侯府的暗卫。我死在了一个大雪天,为保护世子妃林晚晴,身中七箭,
流血而亡。最后一刻,我看见她那张惊惶美丽的脸,心想,我这条命,总算护住了她。
魂魄离体,我飘在空中,却听见我誓死守护的世子妃,用绣帕掩着口鼻,
满脸嫌恶地对匆匆赶来的世子魏延说:“夫君,她的血溅到了我的裙子上,真脏。
”魏延甚至没看我一眼,只搂住他心爱的妻子,不耐烦地对手下道:“还愣着干什么?拖走!
尸首找个乱葬岗扔了,别污了府里的地,晦气!”我看着他们相拥离去,
仿佛只是扔掉了一件垃圾。原来,我拼上性命的忠诚,在他们眼里,只是“脏”和“晦气”。
那一刻,我滔天的恨意,撕裂了魂魄。1.再次睁开眼,我没在阴曹地府,
而是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身体。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瘦弱的脸,
约莫十四五岁,眉眼清秀,却带着一股长年累月的怯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沈惊雀,是当朝太傅沈从安的庶女。生母早逝,
在太傅府里活得像个透明人,受尽嫡母和姐妹的欺凌,最终在一场高烧中,无声无息地去了。
而我,十七,占据了她的身体。从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过去、随时可以为主人去死的暗卫,
变成了一个有身份、有家世的官家小姐。虽然这个身份,同样卑微如尘。“三小姐,
夫人叫您过去一趟。”门外传来丫鬟不耐烦的催促声。我收敛起眼底的杀意,
换上一副和沈惊雀一般无二的怯懦模样,低着头跟着丫鬟走。穿过回廊,
到了嫡母王氏的正房。一进门,一个茶杯就擦着我的脸颊飞过,“砰”地一声碎在地上。
“跪下!”王氏坐在上首,凤眼含煞,“你这个小贱蹄子,谁让你去花园的?
冲撞了你大姐姐,害她动了胎气,你担待得起吗?”我顺从地跪下,低着头。记忆里,
原主根本没去过花园,是大小姐沈云珠自己不小心崴了脚,为了推卸责任,
便栽赃到了这个最好欺负的妹妹身上。“母亲,您别怪三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
”沈云珠斜倚在软榻上,抚着自己根本看不出隆起的小腹,假惺惺地劝着,
眼神里却满是恶毒的快意。她刚嫁给吏部侍郎的儿子,仗着有孕,在家里更是横行霸道。
王氏冷哼一声:“你就是心太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打杀了才干净!”她看向我,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我也不要你的命。去,把院子里的马桶都刷了,刷不干净,
今天就别想吃饭!”这是要把我当成下人使唤,还要断我的吃食。若是从前的沈惊雀,
怕是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只会哭着求饶了。但我不是她。我抬起头,
露出一双被泪水浸湿的、惶恐不安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是,母亲。
”我的顺从让她们失了兴致,王氏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一只苍蝇。我退了出去,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忠勇侯府。魏延,林晚晴。你们等着。
我这条命是你们嫌脏不要的,那么,我就用这重来一次的人生,让你们整个侯府,
都堕入最肮脏的地狱。2.我被罚刷马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太傅府。
下人们看我的眼神,愈发轻蔑。我毫不在意,默默地领了工具,去了后院。前世作为暗卫,
我受过的苦楚比这多百倍。在泥潭里潜伏三天三夜,吃发霉的干粮,喝带血的污水,
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刷马桶,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的蛰伏。我需要时间,
让这具孱弱的身体恢复力量。我需要机会,一个能让我踏入权力中心的机会。一连半月,
我都在后院与污秽为伍。嫡母王氏似乎忘了我的存在,每日只送来一碗馊掉的稀粥。
我也不争,将稀粥倒掉,晚上则溜出府,用最简单的陷阱抓些野物果腹。暗卫的生存技能,
让我在这太傅府的后院,活得比谁都滋润。身体的力量在一天天恢复。我开始在深夜里,
练习前世的功夫。这具身体虽然底子差,但柔韧性极好,是个练武的苗子。这天夜里,
我正在院中练习一套无声的杀人刀法,以手为刀,身形如鬼魅。忽然,耳廓微动。
我听到一丝极轻的衣袂破风声。有高手!我瞬间收敛所有气息,
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隐入假山后。两道黑影一前一后落入院中。“东西交出来,
饶你不死!”“呵,想要《舆图》,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两人瞬间交上了手,
刀光剑影,杀气四溢。我眯起眼睛。《舆图》?是边境防御的行军布阵图!
这东西要是泄露出去,大梁危矣!前世的我,只知忠于主家。但大梁若亡,
忠勇侯府也只是覆巢之卵。更何况,我如今是沈惊雀,太傅之女。
太傅府若因我而被牵连进这等谋逆大案,我所有的复仇计划都将化为泡影。我必须插手。
眼看前面那名黑衣人渐渐不敌,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我瞅准一个时机,
从地上捻起一颗石子。屈指,弹射!石子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打在追杀者的手腕麻筋上。
“谁?!”追杀者手腕一麻,长刀脱手。受伤的黑衣人抓住机会,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随即不做停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追杀者捂着胸口,
恶狠狠地朝我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迅速撤离。一切,重归寂静。我从假山后走出,
看着地上残留的几滴血迹,眉头紧锁。这太傅府,要变天了。3.第二天,府里风平浪静,
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但我知道,平静只是表象。我照旧去后院干活,
却在经过书房时,敏锐地察觉到里面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药味。我的“父亲”,
太傅沈从安,一整天都称病未出。看来,昨晚那个受伤的黑衣人,就是他了。
一个掌管文教的太傅,为何会身怀武功,还牵扯上兵家必争的《舆图》?这沈家,藏着秘密。
我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不露分毫。到了晚上,王氏身边的张妈妈又来给我送那碗馊粥。
她将碗重重地往地上一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吃吧,贱蹄子,这可是夫人特意给你留的。
”我默默地端起碗。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我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怯懦:“张妈妈,
我……我昨晚好像看到老爷了。”张妈妈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眼神狐疑:“胡说什么?
老爷昨晚一直在书房养病。”“可是……”我绞着衣角,一副害怕又不敢说的样子,
“我看到老爷……他穿着一身黑衣服,还受了伤,身上有血……”“你给我闭嘴!
”张妈妈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她匆匆离去,脚步慌乱。
我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将那碗馊粥倒在墙角。鱼儿,上钩了。我知道,
张妈妈一定会把我的话告诉王氏。而王氏,这位嫡母,对沈从安的秘密,恐怕并非一无所知。
他们夫妻二人,面和心不和。这会是我的一个机会。4.果然,第二天,
我被叫到了王氏的房里。这一次,没有打骂,甚至还赐了座,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
“惊雀啊,”王氏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听说,你昨晚看到你父亲了?
”我做出受宠若惊又有些害怕的样子,点了点头。“把你看到的,仔细跟母亲说说。
”我便将昨晚“看到”的情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沈从安的伤势和狼狈。
王氏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捏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好,
好一个沈从安……”她咬牙切齿地低语,随即又看向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惊雀,
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告诉母亲。母亲,会为你做主的。
”她赏了我一支珠钗,让我回去了。我捏着那支珠钗,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王氏显然想利用我来监视沈从安。而我,正好可以利用她,来探知沈家的秘密,并且,
改善我自己的处境。从那天起,我的待遇好了许多。虽然依旧住在偏僻的小院,但吃穿用度,
不再有人克扣。我成了王氏安插在沈从安身边的一枚眼线,当然,是她自以为的。
我时常会“无意中”向她透露一些沈从安的动向,比如他见了什么人,书房的灯亮到几时。
这些都是我精心筛选过的、无关紧要的信息,却足以让王氏对我深信不疑。作为回报,
王氏也开始“提携”我。她会带着我出席一些夫人们的宴会,让我这个不起眼的庶女,
开始在京城的社交圈里露脸。而我,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5.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个月后,是宫里太后娘娘的寿宴。依照惯例,三品以上的京官及其家眷,都要入宫朝贺。
太傅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王氏为了彰显她的大度,也为了更好地利用我,便做主带上了我。
出发前,她特意叮嘱我:“进了宫,少说话,多看。跟紧了你大姐姐,别丢了太傅府的脸。
”沈云珠则是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挺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满脸傲慢:“带上这么个东西,
真是晦气。”我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心中却是一片冷然。晦气?
我很快就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晦气。马车驶入皇城,穿过一道道宫门,
最终在举办宴会的承乾殿前停下。宫殿巍峨,金碧辉煌,远比忠勇侯府要气派得多。前世,
我只在暗处窥视过这里。如今,我却能以官家小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宴会之上,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我坐在最末尾的位置,安静地垂着眼,用眼角的余光,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皇帝李承乾,年近三十,面容英俊,
神色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警惕。他身边坐着皇后和几位得宠的妃嫔。再往下,
便是各位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我看到了他们。忠勇侯,
魏远山。世子,魏延。世子妃,林晚晴。他们一家人,坐在离皇帝不远的位置,满面春风,
与其他勋贵谈笑风生,正是圣眷优渥之时。魏延还是那副俊朗的模样,
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傲慢。林晚晴则依偎在他身旁,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
巧笑倩兮,美艳动人。她正低头和魏延说着什么,魏延宠溺地为她拂去发上不存在的灰尘。
好一对恩爱夫妻。我的心,像被浸入了冰水之中,又冷又硬。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才让我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不急。还不是时候。
我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宴会本身。前世的经验告诉我,越是这样盛大的场合,
越容易暗藏杀机。就在这时,一队***上前进献歌舞。她们身姿曼妙,水袖翻飞,乐声靡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我的目光,却锁定在领舞的那名女子身上。
她的舞姿格外妖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极致的诱惑。但她的眼神,太平静了,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而且,她的腰间,鼓囊囊的,不像是寻常的束腰。我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秒,那名领舞的女子一个旋转,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直刺龙椅上的皇帝!
“有刺客!”“护驾!”殿内瞬间大乱,尖叫声四起。侍卫们反应过来,纷纷拔刀冲上前。
但那女刺客武功极高,身法诡异,转眼间就突破了第一层防线,离皇帝不过数尺之遥!
皇帝脸色煞白,身边的太监宫女吓得魂飞魄散。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在劫难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比侍卫更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那是我。沈惊雀。
6.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抄起身边案几上的一只酒壶,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女刺客的手腕掷去!酒壶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砸中了她的手腕。女刺客痛呼一声,
软剑脱手。我没有停顿,顺势滑步上前,一脚踢在她的膝盖弯处。她吃痛跪倒在地。
我反手扣住她的喉咙,另一只手抽出她头上的金簪,死死地抵住她的太阳穴。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从刺客出手到被我制服,不过是眨眼之间。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少女,
竟然……竟然制服了凶悍的刺客?沈从安和王氏夫妇,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沈云珠甚至忘了尖叫,呆呆地看着我。皇帝李承乾最先反应过来,他从龙椅上站起,
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拿下!”侍卫们如梦初醒,一拥而上,
将那名女刺客死死按住。我松开手,退到一旁,重新跪下,垂着头,
仿佛刚才那个身手利落的人不是我。“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传来,威严而冷峻。
我依言抬头。李承乾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和探究:“你是谁家的女儿?
”“臣女……臣女是太傅沈从安之女,沈惊雀。”我用着颤抖的声音,
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受惊少女的惶恐。“沈爱卿,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李承乾的目光转向沈从安,意味深长。沈从安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小女无状,惊扰了圣驾,臣罪该万死!”“你是惊扰了圣驾,
还是救驾有功,朕自有定论。”李承乾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而是对我说道,“你上前来。
”我膝行几步,到了御前。“你,懂武功?”“回陛下,臣女……臣女幼时体弱,
曾随一位云游的道姑学过几招粗浅的防身之术,没想到……没想到今日……”我低着头,
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套说辞,是我早就想好的。一个深闺少女会武功,本就惹人怀疑。
但若是推给一个莫须有的“云游道姑”,便死无对证。李承乾盯着我看了许久,
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我始终保持着那副怯懦惶恐的样子,眼神清澈,毫无杂质。
良久,他忽然笑了。“好一个粗浅的防身之术。”他弯下腰,亲手将我扶起,
“沈惊舍身救驾,当赏。你想要什么?”我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我再次跪下,
磕了个头:“臣女不敢求赏,只求……只求能留在宫中,为陛下分忧,为太后娘娘祈福。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求富贵,不求婚嫁,竟主动要求入宫?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李承乾也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哦?你想入宫?
”“是。”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臣女愿常伴青灯古佛,
为陛下和太后娘娘祈福,保我大梁江山永固。”我没有说要当妃嫔,只说要祈福。
这既表明了我的“无欲无求”,又给了皇帝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毕竟,
我刚刚才救了他的命。李承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准了。朕看你心性沉稳,
非寻常女子可比。便封你为‘安嫔’,赐居长信宫。”安嫔。虽只是个低阶的嫔位,
但对我来说,足够了。我成功地,踏进了这座权力的牢笼。也是我复仇的,第一步。
7.我被封为安嫔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在太傅府和整个京城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沈从安和王氏的表情,可谓是五味杂陈。他们既为沈家出了一个娘娘而感到荣耀,
又对我这个一直被他们忽视的庶女感到不安和忌惮。尤其是王氏,她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探究和怀疑。她想不通,一只她随意拿捏的麻雀,怎么就突然飞上枝头了。
沈云珠更是嫉妒得发狂。“一个***生的贱种,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当娘娘!
”她在房里大发雷霆,砸碎了不少东西。我懒得理会他们的心思。入宫的前一夜,
沈从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单独召见了我。书房里,他看着我,神色复杂。“惊雀,
你……”他欲言又止。“父亲有话,但说无妨。”我平静地回视他。他沉默了许久,
才叹了口气:“宫里不比家里,人心险恶,你要万事小心。你救驾有功,是你的福气,
但也是你的催命符。陛下……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心中微动。“父亲的意思是?
”“陛下的疑心很重。”沈从安压低了声音,“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你今日展露身手,
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日后在宫中,切记藏拙,万不可再显露武功,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我垂下眼眸:“女儿记下了。”“还有,”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我,
“这是‘凝香丸’,每日服下一粒,可以让你体有异香,也有安神之效。”我接过瓷瓶,
打开闻了闻。一股极淡的、奇异的香气传来。以我前世对药物的了解,这确实是安神香,
但里面,似乎还掺杂了另一味东西。一味,能让人慢性中毒,缓缓衰弱的毒药。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父亲。”沈从安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
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记住,我们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在宫中,
要时刻为了家族的荣耀着想。”我拿着那瓶毒药,福了福身:“女儿,明白。”走出书房,
我将那瓶“凝香丸”扔进了池塘里。沈从安,我的好父亲。你不是怕我死,
你是怕我这个不受控制的棋子,会毁了你的大计。你想用慢性毒药来控制我,让我慢慢衰弱,
变成一个只能依靠沈家才能活下去的废人。只可惜,你打错了算盘。第二天,
我坐上宫里派来的轿子,在沈家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正式入宫。长信宫,地处偏僻,
有些冷清。但我很满意。我不需要争宠,我需要的,是时间和空间。
我开始在宫中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每日抄经念佛,为太后和皇帝祈福,
对谁都是一副温和怯懦的样子,不争不抢,仿佛真的断了红尘俗念。很快,
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新来的安嫔,是个没什么威胁的老实人。渐渐地,也就没人再关注我了。
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默默地观察着宫里的一切。我用前世暗卫的技巧,
悄无声息地探查地形,摸清守卫换岗的规律,收买一些不起眼的小太监小宫女,
建立起自己的信息网。同时,我没有一天懈怠过练功。这皇宫,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李承乾,这位帝王,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他偶尔会来我这里坐坐,不为别的,
只为下一盘棋。他的棋风,和他的人一样,杀伐果断,步步为营,充满了算计和试探。
我每次都输给他,输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太愚蠢,也绝不让他感到威胁。“你的棋艺,
和你的人一样,看着温吞,实则韧性十足。”一次棋局后,他捏着一枚黑子,看着我,
眼神幽深。我垂眸,低声回道:“陛下谬赞了。臣妾的棋,就像野草,没什么章法,
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从未对我放下过戒心。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耐心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綻。而我,也在等。
等一个能让我一击必杀的机会。8.我等的机会,在一个月后到来了。太后病了,缠绵病榻,
太医们束手无策。皇帝为此心急如焚,日日守在太后宫中。我听到这个消息后,
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前世,我在暗卫营里,不仅学了杀人之术,也学了医毒之术。
虽然算不上神医,但对付一些疑难杂症,还是有些心得的。更重要的是,
我知道太后得的是什么病。那是一种慢性毒,无色无味,会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
让人在虚弱中死去。前世,忠勇侯府的老夫人,就是死于这种毒。而下毒的人,
是她最信任的儿媳,林晚晴。当时是我奉命去查,查到了林晚晴的头上,
但魏延却让我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他说,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年事已高,
就当是寿终正寝吧。那时我还愚蠢地以为,他是为了侯府的名声。现在想来,
他不过是为了包庇他心爱的妻子罢了。那对狗男女,早就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我以探病为由,去了太后的寝宫。宫里愁云惨淡,皇帝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太后,
一脸憔悴。我跪下行礼,轻声说道:“陛下,臣妾……臣妾曾跟那位道姑学过一些医理,
或许,可以为太后娘娘看一看。”皇帝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成了怀疑。
“你还懂医?”“只是一些偏方,或许……或许能有奇效。”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一旁的太医院院判立刻出声道:“娘娘,不可!太后凤体金贵,岂能用什么来路不明的偏方?
”皇帝沉默不语,显然也在犹豫。我看着他,鼓起勇气说道:“陛下,太后娘娘如今的状况,
已是别无他法。让臣妾试一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但若有一线生机,
臣妾愿以性命担保!”我的话,掷地有声。李承乾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好,朕就让你试一试。”我走到床边,为太后诊脉。脉象细弱,果然是中毒之兆。
我当即开了一个方子,都是些极其常见的草药,但配伍却十分奇特。“去,按方抓药,快!
”太医们将信将疑地去了。很快,药熬好了。我亲手喂太后服下。一个时辰后,奇迹发生了。
太后悠悠转醒,虽然依旧虚弱,但神智已经清醒。“母后!”皇帝大喜过望,
激动地握住太后的手。太医们纷纷上前诊脉,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奇迹,
真是奇迹!太后的脉象,平稳了许多!”皇帝回头,用一种全新的、复杂的目光看着我。
“沈惊雀,你又一次,让朕刮目相看。”我跪在地上,深深叩首:“能为陛下和太后分忧,
是臣妾的福分。”从那天起,我在宫中的地位,扶摇直上。皇帝以我照料太后有功为由,
将我从安嫔,一路晋升为了“安妃”。我成了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我也知道,树大招风,
我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9.我的崛起,最不满的,自然是皇后。皇后出身将门,
性格骄横,一直独宠后宫。我的出现,分走了皇帝的注意,更重要的是,
我得到了太后的喜爱。她开始处处找我的麻烦。今天说我宫里的用度超了规制,
明天说我的宫女冲撞了她的仪仗。我都一一忍了下来。我知道,她这些都只是小打小闹,
她真正在等的,是一个可以一举将我打入地狱的机会。而我,也在等。等她自己,露出破绽。
这天,我正在宫里陪太后说话,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突然来报,说皇后娘娘不小心摔倒,
动了胎气,情况危急。皇帝和太后大惊失色,立刻赶了过去。我也跟在后面。
到了皇后的坤宁宫,只见里面乱作一团,太医们进进出出,面色凝重。皇后躺在床上,
脸色惨白,下身隐隐有血迹。“陛下……臣妾的肚子……好痛……”她抓着皇帝的手,
哭得梨花带雨。皇帝心疼不已,连声安慰。一个时辰后,太医出来回话,
说是皇后娘娘受了惊吓,龙胎……没保住。皇帝震怒。“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皇后的贴身宫女跪在地上,哭着指向我:“是……是安妃娘娘!今日午后,
安妃娘娘派人给娘娘送来一碗燕窝粥,娘娘喝了之后,就觉得腹中不适,
起身时才会脚下发软摔倒的!”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心中冷笑。
来了。这出戏,终于开场了。我跪在地上,一脸震惊和无辜:“陛下明鉴!臣妾冤枉!
臣妾确实派人给皇后娘娘送了燕窝,那是太后赏赐的,臣妾不敢独享,才送与皇后娘娘。
但那燕窝绝无问题!”皇后哭得更凶了:“妹妹,我知道你得太后和陛下宠爱,
可你也不能……不能因为嫉妒,就害我的孩子啊!”她的话,充满了暗示。皇帝的脸色,
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来人,把安妃给朕打入冷宫!
彻查此事!”10.我被两个粗壮的嬷嬷押着,往冷宫走去。一路上,宫人们对我指指点点,
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这就是后宫。捧你时,你是天上的云。踩你时,
你就是地上的泥。冷宫破败不堪,充满了霉味。我被关进一间布满蛛网的屋子里,
门被从外面锁上。送我来的嬷嬷,是皇后的人。她隔着门,阴阳怪气地说道:“安妃娘娘,
您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或许还有出来的一天。”我没有理她。
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我才从角落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脸上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皇后以为,
把我打入冷宫,她就赢了。她太天真了。我敢肯定,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这一切,
不过是她为了陷害我,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她算准了皇帝对子嗣的看重,
算准了“龙胎”这两个字的分量。只要我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就永无翻身之日。
好毒辣的计谋。只可惜,她选错了对手。我闭上眼,开始在脑中复盘整件事。从燕窝,
到摔倒,再到宫女的指证。天衣无缝。唯一的破绽,就是那碗燕窝。我敢肯定,
燕窝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盛燕窝的碗上,或者,是皇后接触过燕窝之后,
又接触了别的东西。有一种西域奇花,名为“红麝”,本身无毒,但若与燕窝同食,
便会产生剧毒,造成女子滑胎的假象。皇后,应该就是用了这种法子。现在,我需要做的,
就是找到证据。我环顾四周,这冷宫虽然破败,但对我来说,却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