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黄浦江上的雾还没散。我数着第三艘日本军舰的炮管,
手指在窗框上敲出莫尔斯电码的节奏。钢笔突然硌到肋骨。
藤原美智子今天喷了栀子花味的香水,高跟鞋跟踩在地毯上像猫走路。“沈处长。
”她递来的文件还带着体温,“需要您亲自处理。”名单上第一个名字洇着汗渍。老钟。
联络站那个总给我塞薄荷糖的老头。我摸出打火机。火苗窜起来的瞬间,
看见她指甲缝里藏着淡红色——昨天法租界有个女学生被氰化物毒死时,抓破过凶手的手腕。
杜九在巷子口抽烟。他缺了三根手指的左手转着飞刀,刀尖上粘着片碎肉。
月光从晾衣竿中间漏下来,把他影子切成几段。“姓赵的吐了不少。”他往墙上蹭了蹭刀刃,
“周慕云在霞飞路等你。”我数着地上的血滴,十二步,正好到排水沟。
尸体应该已经顺着苏州河漂进吴淞口了。周慕云的怀表链子反着光。
他靠在凯斯咖啡馆的卡座里,杯底压着张电车票——下午三点,十六铺码头。“寒鸦同志。
”他用银勺搅着方糖,糖块碰撞的声音像发电报,“老钟的葬礼需要白菊花。
”我端起他喝过的咖啡杯。杯沿的氰化钾苦杏仁味被奶精盖住了。
杜九的飞刀突然钉在门框上。玻璃窗外,藤原美智子的护士服白得刺眼。
第2章老钟的尸体在停尸房第三格抽屉。白布掀开时,他嘴角还沾着薄荷糖的碎渣。
"心肌梗塞。"法医的镊子夹起衬衫纽扣,"典型猝死症状。"我数到第三颗纽扣。
氰化物结晶在缝线处反光,像没化完的方糖。美智子的钢笔在记录本上顿了顿,
她手腕的纱布渗出淡红。"死亡时间要精确到分钟。"我故意碰翻解剖刀。她弯腰时,
护士服领口露出梅机关特制的锁骨链——微型相机镜头闪着冷光。杜九在走廊尽头玩打火机。
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缺指的手掌比划出"十六"的手势。周慕云在十六铺码头等尸体。
"沈处长。"美智子递来签字板,"红十字会需要补充甲醛。"她指甲划过纸面,
留下栀子花味的划痕。昨天毒杀女学生的氰化物,就藏在红十字会药品箱里。
档案室铁柜喷着"消毒中"的日文。我抽出老钟的档案袋,
碎纸机却卡着半张照片——周慕云穿长衫的背影,右下角盖着"备用目标"的蓝色印章。
火柴擦亮的刹那,通风管传来金属碰撞声。杜九的飞刀钉在铁柜上,刀柄缠着电车票。
下午三点整,十六铺的汽笛声准时传来。周慕云在码头第七号仓库抽烟。
怀表链子缠着他手指,表盖内侧的氰化钾胶囊少了一颗。"寒鸦同志。"他踢开脚边的麻袋,
老钟的尸体滚出来,"藤原美智子今天去了两次停尸房。"我掰开老钟的嘴。
后槽牙的毒囊被人换过,现在装着微型胶卷。杜九突然从货堆后现身,飞刀挑着半块薄荷糖。
"姓赵的临终录像。"他把糖扔给我,"在美智子枕头底下。"糖纸里裹着底片。
对着阳光能看到女学生死亡现场,美智子腕表的反光里,映出老钟被注射氰化钾的瞬间。
仓库铁门突然震动。杜九的飞刀劈开锁链时,藤原美智子的护士鞋踩在血泊里,
她手里的甲醛瓶子滴着淡红液体。"真巧啊沈处长。"她汉语带着上海腔,
"我来收殓无名尸。"周慕云笑了。他怀表咔嗒一声弹开,氰化钾的味道混着甲醛飘过来。
杜九的飞刀在指间转出残影,缺指的左手指向通风管道。我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
老钟档案袋的灰烬,此刻正贴着我的心跳。第3章打火机的火苗舔到档案袋边角时,
通风管道的金属声突然停了。藤原美智子的护士鞋往后退了半步,甲醛瓶子在她手里晃了晃。
“无名尸?”我盯着她手腕上的纱布,“红十字会现在连收尸都亲自来了?
”周慕云的怀表“咔嗒”合上。杜九的飞刀擦着我的耳廓钉进她身后的木箱,
刀柄上缠着的电车票飘下来——三点十五分,霞飞路。美智子笑了。
她弯腰捡票根的姿势像在鞠躬,护士服领口的锁骨链晃出一道冷光。“沈处长,
”她指尖摩挲着票面,“今晚百乐门有新到的白兰地。”仓库外传来卡车熄火的声音。
杜九的残缺左手突然攥紧,三根手指比划出青帮的暗号——油罐车提前到了。
周慕云踹开麻袋,老钟的尸体滚到美智子脚边。后槽牙的胶卷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藤原课长,”他皮鞋尖碾着胶卷,“你们梅机关连死人的牙都撬?”美智子的瞳孔缩了缩。
她退向门口时,杜九的第二把飞刀钉在她鞋尖前,刀锋上还沾着姓赵的血。我摸出钢笔。
笔帽旋开的瞬间,通风管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有人刚爬出去。
百乐门的霓虹灯把舞池照得发紫。《夜来香》的调子混着萨克斯,
吧台边杜九的右手无名指多了枚翡翠戒指,戒面刻着菊纹。“青帮截的。”他推来一杯冰酒,
杯底压着日军运输计划,“油罐车改道虹口码头,凌晨三点。”我晃着酒杯。冰块碰撞声里,
戒指内侧的“昭和”年号若隐若现。这玩意儿是梅机关的赏赐品,上周刚戴在一个叛徒手上。
***的红指甲划过我肩膀。她耳垂挂着珍珠坠子,左耳那颗有针孔大的反光——微型窃听器。
杜九突然抓住她手腕,残缺的左手捏出三根金条。“换首曲子。”他金条塞进她领口,
“《何日君再来》。”钢琴师的手抖了。谱架上粘着氰化钾胶囊的空壳,
和周慕云怀表里的一模一样。后门消防梯的铁锈蹭脏了我袖口。杜九蹲在阴影里组装毛瑟枪,
戒指的翡翠面此刻翻过来,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炸药。“油罐车是幌子。
”他枪管指向舞厅二楼包厢,“真的日本专家在——”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
虹口码头方向腾起的火球映红半边天,而百乐门的玻璃窗齐齐炸裂。我扑倒杜九的瞬间,
二楼包厢的窗帘动了。穿西服的男人捂着脖子跌出来,钢笔尖的蓝光在他咽喉一闪而过。
舞曲还在放。钢琴师趴在琴键上,后颈插着杜九的飞刀。美智子的珍珠耳坠滚到我脚边,
窃听器里传出她急促的日语:“备用目标失控……”杜九的戒指裂了。
翡翠碎片里蜷缩着半张烧焦的运输计划,上面用红笔圈着“十六铺”三个字。
周慕云的怀表不知何时塞进我口袋。表盖内侧的氰化钾胶囊,少了两颗。
第4章周慕云的怀表在我口袋里发烫。表盖内侧残留的氰化钾粉末,
在虹口码头的火光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圣三一教堂的彩窗把告解室割成五色碎片。
我数到第七块红色玻璃时,听见隔壁隔间传来怀表链子的轻响。"氰化钾少了0.2克。
"周慕云的声音混着告解室的檀香味,"刚好够毒死两条看门狗。"我摸出钢笔。
笔尖在木板上划出莫尔斯码——美智子盯上报社了。隔壁传来纸张摩擦声。
从木板缝隙塞过来的,是张申报报社的平面图。二楼印刷间的标记旁,
沾着半枚带口红的指纹。"白兰地好喝吗?"他突然换了话题。
钢笔在我掌心一震——昨晚百乐门的美智子,果然在酒里下料了。回总部的路上,
电车售票员多看了我两眼。他制服第三颗纽扣没扣好,露出里面的青帮刺青。杜九的人。
办公桌抽屉拉开三寸就卡住了。钢笔从原来的斜45度变成了正90度。
墨水瓶下压着的发卡,是美智子昨天戴的那款珍珠镶钻。藤原的传唤铃响得刺耳。
她办公室的栀子花香里混着新换的显影药水味,墙上挂着申报报社的大幅航拍图。"沈处长。
"她指尖点着印刷车间,"下午三点,你带队。"我转身时,她抽屉没关严。
半盒氰化钾胶囊旁边,躺着周慕云的怀表同款——表链上多了一道新鲜的钳痕。
杜九在消防楼梯口修指甲。他残缺的左手握着飞刀,刀尖挑着张油印传单。"报社后门。
"他往我口袋里塞了团东西,"美智子加了双岗。"传单背面用茶水写着化学方程式。
我闻了闻——钢笔水被换成了硝化甘油。走廊尽头,清洁工的拖把桶里漂着申报的校样纸。
捞起来对着光,能看到周慕云用针尖扎出的微孔:二楼女厕有密道。三点整。
我踹开印刷车间时,美智子的护士鞋尖正抵着暗门边缘。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怀表链,
秒针走动声大得反常。"真准时啊沈处长。"她汉语带着吴侬软语,
"你说电台会不会自己长腿跑了?"我拔枪的手顿了顿。她身后那台印刷机的油墨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