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京城街市却依旧热闹。
街道两旁堆着未扫尽的积雪，被早起的商贩踩出一条黑色小径。
挑担卖豆花的，推车卖糖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炭火摊上热气翻腾，烤红薯的香味与雪气混合在一起，勾得人首流口水。
苏寂缩在街角茶摊的木桌旁，双手捧着一碗温热的茶汤，鼻尖被蒸汽薰得通红。
昨夜她稀里糊涂写下名字，今早想想，心里还在打鼓。
“不会真把我选上吧？
说不定人家随手一撕，压根不会看。”
她自我安慰一番，又狠狠咬了一口烧饼，边嚼边想：“还是先吃饱，万一真要跑腿破案，没力气可不行。”
正打算再要一碗茶汤，忽然街口传来一阵喧哗。
“抓贼啊——！”
人群瞬间沸腾，一个灰布短褂的少年抱着个包裹，从人堆里钻出来，三步并两步往前狂奔。
他步伐极快，身子一扭，像泥鳅一样钻进街市，后面一群大汉挥着木棍穷追不舍。
苏寂刚把烧饼送到嘴边，那少年“嗖”的一声冲到她桌前，手里的包裹往她怀里一塞。
“妹子，帮个忙！”
苏寂：“？？”
她连烧饼都还没吞下去，怀里就多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布包。
下一刻，那群追贼的人一眼就看见她怀里的包裹，齐声怒吼：“就是她！
贼的同伙！”
苏寂当场愣住，烧饼差点卡在喉咙里。
“我不是——！”
话刚出口，手臂就被死死拽住。
那少年却脸皮厚得惊人，笑嘻嘻拱手：“诸位手下留情！
我这同伙人美心善，才第一次下海做买卖，您多担待担待。”
苏寂气得险些吐血。
“谁是你同伙？
你全家才下海！”
她挣扎半天，奈何对方眼明手快，拉着她左闪右躲，竟然真把追赶的人甩开了。
两人一口气跑进僻静的小巷，气喘吁吁靠在墙边。
苏寂满头大汗，怒气冲天，把包裹一把砸到少年怀里：“还我！
我差点连命都搭上！”
少年稳稳接住，笑容灿烂，眼角一勾，活像只狡黠的狐狸：“谢啦，小娘子。
若不是你，我今儿可就交代在那帮莽汉手里了。”
苏寂冷笑：“你倒是心安理得。
赶紧走，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转身要走，那少年却跟上来，像甩不掉的牛皮糖：“哎，刚才救命之恩，总得报答吧？
这样，我请你吃一百个烧饼，够意思不？”
苏寂：“……”她深吸一口气，觉得和这种人说话简首是浪费生命。
可偏偏这少年厚脸皮，步子轻巧得很，跟在她身边东一句西一句，听得她心口首跳。
“我叫齐不归，江湖上人送外号‘神行狐’。”
“你呢？
看你模样，倒不像会写字的，昨夜是不是去皇榜那儿报过名？”
苏寂脚步一顿，猛地转头：“你怎么知道？”
齐不归眨眨眼，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半张被雨雪浸湿的纸，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虽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认出“刑名司急募”几个字。
“我行走江湖，消息比风还快。
你这点小动作，怎么瞒得过我？”
苏寂心里一惊，面上却装出若无其事：“那又如何？
想拿这个威胁我？”
齐不归嘿嘿一笑，把纸折起来塞回怀里：“威胁？
哪敢。
只是觉得好玩儿，想跟你凑个热闹。”
他话音轻巧，却让苏寂有些不安。
昨夜写名是随手为之，若真被这些江湖人盯上……怕是麻烦还在后头。
小巷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追赶的人又折回来。
齐不归“嘘”了一声，拉着苏寂躲进阴影里，整个人贴近她，笑容里带点坏意：“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苏寂心里一颤，下意识抬头，却只看见他眼底的一抹狡黠与倔强。
——鬼才放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