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初临锈迹斑斑的铁闸门在林萧手中微微颤抖。
他死死盯着远处的街口,一团灰白的雾气正沿着巷道无声扩散,像一只巨兽的舌头,舔舐着焦黑碎裂的地砖。
头顶上是异常阴沉的天幕,云层仿佛被肆意搅乱,偶有紫色闪电蜿蜒其间,将残垣断壁上一道道血迹照得冷艳分明。
“关门!”
许然大声喊着,声音在废墟间变得破碎。
林萧回头看了眼那几个还在奔跑的队员,每个人的脸都灰白一片,汗水打湿了鬓角,背包中仅有的食物和净水瓶碰撞出微弱的塑料声。
林萧一咬牙,合拢铁闸门,用一根锈铁棍死死抵住。
他转身冲向小楼深处:“所有人,戴上呼吸器,快!”
空气己经开始出现异样的麻味,带着烂甜的金属腥味。
他抬手捂住口鼻,眼神比以往更坚硬。
其他人匆忙从狼藉的背包里翻找简易防护装备。
队伍里有熟手,也有新来的幸存者。
安立最先抢到一只呼吸面罩,几乎手抖着把绳子勒到脖子最紧:“那是什么?
刚才广场那头有人在尖叫,是不是生病发作?”
“闭嘴,别慌!”
林萧低声喝止,他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那几天前的新闻碎片:全球各地同时出现大规模未知异常雾气,起初大家只是半信半疑,谁知一天之内,城中上万计人口便在失踪和集体昏迷之间倒下。
短短几分钟,空气里的毒雾己肉眼可见地逼近。
他听见外面不断传来剧烈的咳嗽,隐约夹杂着皮肉撕裂与骨骼断裂的黏腻声,那不是正常人应该发出的***。
有人试图拖着身体拍打铁门,指骨敲在锈铁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刺耳的尖鸣。
“林哥,这门撑不住多久!”
许然死死扣着门闩,声音几近哭腔,“我们还要等剩下的人吗?”
林萧的目光冷静地扫过队员,心脏却揪成一团。
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心软:在这个世界里,每一个呼吸都必须用代价来争取。
他沉声道:“准备封死二楼,上来的人都检查一次伤口,体温异常的立刻单独隔离。”
队伍蹒跚冲上楼梯。
安立拖着腿,一瘸一拐。
他刚刚跌倒过,一只手腕肿胀发紫,身上沾着不属于他的血迹。
林萧皱眉停下脚步,冷静却冰冷地问:“伤哪儿来的?”
“地上碎玻璃划的!
我发誓!”
安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
来不及多问,林萧只扫了他一眼,抽出随身医用酒精包,递过去。
“先别慌,自己消毒包扎,有什么不对立刻告诉我。”
这时,蹲靠在窗边的李铭惨声咳嗽,一口血沫带着棕黑色的斑点。
他还想辩解,却哆嗦着瘫倒在地。
空气压力仿佛骤然增加。
楼下门外,拍门声和低吼变成一片,毒雾肉眼可见地从窗缝处渗进来,带着令人作呕的奇异光泽。
有人悲喊一声:“林萧,我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林萧深吸一口气,强制把恐惧压回心底。
他清楚,现在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所有人的生死。
“许然,带西个人去勘察顶层备用通道。
秦柏守住二楼,看到有异变立即汇报。
余下的,没有命令不许私自行动。”
楼梯口嘈杂一片,两名队员想抢先冲出去,被林萧厉声制止,“再往外走一步,就是找死!”
屋内气氛压抑到极致。
地面上不断有人咳嗽,空气中弥漫出低沉呜咽。
毒雾像幽灵一样,渗入每一处细缝,不断吞噬着老旧建筑内残留的呼吸空间。
楼上一道小门猛地被撞开,带着泥土气息的冷风灌进屋内——许然带着两人跌冲进来,惊慌失措。
“林哥——楼顶也有毒雾!
我们刚上去,刘琪摔下楼梯——他……他可能己经——”林萧下意识猛地转身,肩膀死死顶住走廊末端的出口,看着几个同伴瑟缩在阴影里。
他强迫自己保持专注。
“关灯。
所有人撤到西侧小仓库——那边排风管道还没坏——快!”
众人连滚带爬地转进西侧小仓库。
黑暗狭窄的空间里,只有手电筒投下不稳定的光斑。
他们背靠着潮湿的水泥墙,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恐惧和茫然。
空气变得干涩,每吸一口都仿佛火焰烧灼。
队伍里有个新来的瘦子突然开始激烈呕吐,喉间呛出一股刺鼻的黑色粘液。
林萧当机立断,叫许然将他隔离在门口,自己蹲到窗前查看外面情势。
楼下的毒雾己彻底淹没街道。
残破街灯被雾气吞没,变成一根根鬼影闪烁的光柱。
他隐约看到远处有几道身影踉跄移动,他们不是跑,而是以一种灵魂出窍般的慢动作流连徘徊,每一步都带着非人的扭曲。
林萧的指节控制不住地发白。
他在脑中不断做着生死权衡——继续守在这里,还是冒险穿越毒雾逃往更深的废区?
手电微光打在离他最近的队员手臂上,那层皮肤下隐约蠕动着一些诡异的紫色脉络。
林萧抓住队伍最后的碎片秩序。
沉声低吼:“别慌!
所有人彼此检查暴露部位。
记住,只要还有一个人清醒,我们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谁都不准放弃!”
队员们的眼神在黑暗中交错,更多的是求生本能下的惊慌和脆弱。
林萧感受到自己的嗓子也变得干哑--他隐约嗅到有一股更危险、更致命的变化正在空气中酝酿。
铁闸门外,一阵奇异的低鸣和骨头碎裂声再度响起。
那声音让人反胃。
队伍缩成一团,枯坐在尘土斑驳的水泥地上。
林萧屏住呼吸,把最后一丝信念压在心头。
外面的世界彻底变了。
人类最后的堡垒,己然岌岌可危。
而林萧却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在毒雾中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