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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29

林未眠患上失眠症,是在与沈述白结婚的第七年。起初,

她以为这只是生活压力带来的暂时反应。直到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她才不得不承认,

某种东西在她体内悄然变质了。睡眠不再是休憩的港湾,而变成了一片浅滩,

响——空调的低鸣、远处车辆的行驶声、甚至自己的心跳——都能让她从稀薄的睡意中惊醒。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某个午夜。她在断续的浅眠中突然睁开眼,

发现沈述白正就着窗外渗入的冰冷月光,一颗颗数着她床头柜上药瓶里的白色药片。

他的背影在月光中显得格外修长,指尖轻点药片的动作精准而专注,

像是在清点某种至关重要的证据,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危险的存量。“醒了?”他没有回头,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裹挟着冬夜的雾气,“只是看看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他的关心总是来得太迟,又太过精密。像一台过了保修期才开始执着于自我校准的机器,

发出的每一个指令都带着冰冷的误差。林未眠没有告诉他,她的失眠始于一个月前,

在沈述白书房那道隐藏式滑轨后的暗格里,发现那本日记之后。牛皮纸封面,

边缘已被摩挲得发毛,扉页的日期——正是七年前他们初遇的那个春天。

日记里夹着一张泛黄的拍立得。照片上的女孩趴在画架上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玻璃窗,将她的侧脸映照得几乎透明,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画架上的作品只完成了一半,但林未眠认得出来——那是沈述白书房里唯一挂着的画,

那幅名为《春日》,不允许任何人移动和触碰的圣物。画里的女孩叫叶知微。

死于七年前的一场车祸,在他们预定婚礼的前一周。而林未眠,

长着一张与叶知微八分相似的脸。这是命运赐予她的入场券,

也是将她钉在十字架上的那根钉子。二发现日记的第二天,

林未眠循着扉页上一个模糊的印章印记,找到了那家名为“遗忘角落”的旧书店。

书店坐落在老城区一条僻静的街道上,门脸不大,木质招牌上的字迹已经有些剥落。

推门而入时,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内弥漫着旧纸张、油墨和淡淡的檀香混合的气息。书店老板是个眼神温和的男人,

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穿着素色的亚麻衬衫,自我介绍叫周砚。他说叶知微曾是这里的常客。

“她总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他指着窗边一把铺着软垫的藤椅,语气怀念,

“她说要写一本给爱人看的日记,

记录下所有不敢当面说出口的、像蝴蝶一样脆弱又美丽的情话。”林未眠翻开日记的某一页,

上面是叶知微娟秀而略带跳脱的字迹:“今天沈先生又说我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

可我不是鹿,我是守着猎人的陷阱,日夜等待着他最终坠落的那一个。有时候,

我甚至分不清,是希望他掉进来,还是希望他永远不要靠近。”她猛地合上日记,

感觉心脏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了,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闷的回响。

周砚适时递来一杯热茶,氤氲的蒸汽暂时模糊了视线。“叶小姐去世前一周,

特意把日记存在这里。她说如果有一天,一个特定的人来找,就交出去。”“她在等谁?

”“她说,”周砚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落在某个遥远的点上,

“在等一个真正需要这份真相的人。无论那真相多么伤人。”那天晚上,

沈述白难得地早早回家。他系着那条她三年前送的、边缘已有些磨损的深灰色围裙,

在厨房里忙碌,背影挺拔得像一棵沉默的雪松。林未眠站在门口,光影交错间,

恍惚觉得时光倒流回他们最初的日子——那时他还会从背后拥住她,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顶,

声音含混而温热地唤她“未眠,我的未眠”。现在她才明白,这个名字,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完全属于她。“今天去书店了?”沈述白突然问,

手中的厨刀精准而流畅地切开一颗饱满的番茄,鲜红的汁液像血一样淌在白色的砧板上。

“嗯,随便逛逛,买了些旧书。”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内心却因为他突然的问话而掀起微澜。

他怎么会知道?他转过身,目光在她脸上细致地巡视片刻,

像是在鉴赏一幅需要修复的古画:“你最近睡得不好,黑眼圈重了。”这究竟是关怀,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林未眠在心底无声地问,却没有答案。他们之间,不知从何时起,

已经筑起了一道透明而坚韧的墙。三失眠进入第三周,林未眠开始频繁地梦见叶知微。

梦里的叶知微总在画画,画到某个关键处,便会转过头,

对她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你来了。”那语气熟稔得可怕,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闯入,

并在此等待了多年。有时,梦中的叶知微会向她伸出手,手里拿着一把钥匙,

或者说一些模糊不清的句子,比如“看清楚,别像我一样”。醒来时,枕边总是空无一人。

沈述白又在书房过夜了——这已成为他们婚姻后期心照不宣的常态。起初她还会询问,

后来便习惯了这种有实无名的分居。某个深夜,林未眠被隐约的、压抑的啜泣声惊醒。

她赤脚走到书房门口,木质地板传来冰凉的触感。透过门扉的缝隙,

她看见沈述白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肩胛骨在单薄的睡衣下剧烈地耸动。他面前摊开的,

正是那本牛皮纸日记。台灯的光线将他颤抖的影子投在墙上,

放大成一个扭曲的、悲伤的图腾。“知微…”他的声音破碎不堪,

浸满了七年都未曾风干的悔恨,“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林未眠轻轻地退后,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逃离一个不属于她的犯罪现场,

生怕惊动了里面那个被往事囚禁的灵魂。原来他每晚的失眠,都与她无关,

他沉溺的是另一个由死亡铸就的永恒世界,一个她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进入的圣地。第二天,

她凭着日记里的线索,找到了叶知微生前租用的工作室。

那是一个位于老式居民楼顶层的工作室,阳光充沛,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时光凝固的气息。

工作室奇迹般地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

画架上还有一幅未完成的作品——一个男人的背影,独自走在滂沱大雨中,姿态决绝而孤寂,

仿佛正要走入一个不可挽回的结局。“知微说,这是她最爱的人。

”负责看守工作室的老太太眼神浑浊,语气却异常清晰,她用布满皱纹的手指轻抚过画框,

“她说要画出他灵魂的样子。可惜啊,直到最后,她也没能画完他的正脸。

”林未眠走近细看,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攫住了她。那个背影的轮廓,肩线的角度,

头颈微倾的姿态…不属于沈述白。那会是谁?“知微去世前,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画展。

”老太太继续回忆道,声音像是从旧留声机里飘出来,带着咝咝的杂音,

“她说要画一个系列,叫《谎言与真相》。她说,每个人都在演戏,区别只在于,

有些人骗别人,有些人骗自己。”老太太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那孩子,

心里藏着太多事了。”回家的路上,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

在街角转弯处,林未眠看见了周砚。他撑着一把老式的黑色长柄伞,站在细密的雨丝中,

身形稳定得像一尊雕塑,仿佛在等待某个注定要赴约的人。雨水顺着伞骨滑落,

在他周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我知道你会来。”他说,目光深沉如古井,看不到底,

“知微去世前,除了日记,还给了我一个盒子。她说如果她出了意外,

就把盒子交给最终能解开谜题的人。”“什么谜题?”周砚的视线掠过她,

投向远处迷蒙的街景,声音低沉:“关于她死亡的……另一种真相。

”四盒子是普通的松木材质,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像是被精心保管了很久。

里面最上层是叶知微的速写本。林未眠一页页翻过,里面大多是人物素描和风景写生,

笔触流畅而富有灵气。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那是一幅精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车祸现场速写。画面上,

然的倾斜角度、飞溅碎屑的轨迹……甚至还包括路边一个撑着鲜红色雨伞、身影模糊的女人。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个无声的指控,指向这场“意外”可能并非偶然。速写背面,

用铅笔淡淡地写着一行小字,笔迹略显潦草,

仿佛是在某种激动的情绪下仓促写就:“如果真相是另一种更残忍的模样,

你还有勇气将它揭开吗?”林未眠带着速写本去找一位在交警队事故科工作的老同学。

对方在技术科分析了一下午,出来时脸色凝重,将速写本递还给她时,

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未眠,”他压低了声音,“从这些细节,

尤其是刹车痕迹的长度、车辆受力点的偏移来看…这不太像单纯的意外。

更像…是有人在失控瞬间,从侧面施加了一个额外的力,一个推力。”这个结论像一块冰,

瞬间从她的头顶坠落到脚底。她想起沈述白跪在书房地上的背影,想起他那破碎的忏悔声。

那天晚上,林未眠故意在沈述白面前,状似无意地翻看那本速写本。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台灯的光线恰好照亮纸页。沈述白从书房出来倒水,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本子,

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的反应平静得反常,仿佛早已预演过无数次这个场景,

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他问,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深深的倦怠。“旧书店。老板说,是叶知微生前存放在那里的。”沈述白笑了,

那笑容里有一种林未眠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悲凉,

像是终于等到了迟迟未落的第二只靴子。“所以你终于知道了。”“知道什么?

”“知道那个害死她的人,”他抬起眼,目光像两盏在风中摇曳、即将熄灭的烛火,

直直地看向她,“是我。”五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记忆的闸门在沈述白低沉的叙述中轰然打开。他和叶知微在街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