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惊遇接下来的几日，苏婉严格按照皇后的规矩，每日晨昏定省，去太后宫中请安。
她表现得温婉恭顺，举止得体，却再没有了前世那份小心翼翼的期盼和试图靠近的努力。
面对太后偶尔提及皇帝的话语，她也只是垂首静听，从不接话，更不打听。
她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萧衍的路径和时间，如同一个最标准、也最没有存在感的影子，在自己的宫殿里，过起了近乎隐居的生活。
这日，从太后宫中请安出来，天色尚早。
苏婉刻意选了一条较为偏僻、绕远的小路回凤仪宫。
路径沿着御花园的荷花池，冬日里池水半凝，残荷败叶，显得有几分萧索，正合她意。
苏婉（内心独白）这一世，我只求安稳度日，守着这皇后虚名老死宫中便好。
再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
她扶着锦心的手，慢慢走着，目光落在结了薄冰的池面上，神思有些恍惚。
前世的记忆如同跗骨之蛆，时不时便会窜出来啃噬她的心。
然而，就在一个转角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骤然出现，毫无预兆地撞入了她的视线。
阳光勾勒出他年轻挺拔的身姿，龙章凤姿，眉目深邃俊朗，正是萧衍。
他似乎刚从另一条路走来，身后只跟着两个贴身内侍。
苏婉心头巨震，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是他！
那个她立誓要远离的人！
几乎是本能地，她脚步一顿，迅速后退了半步，同时低垂下眼睫，规规矩矩地、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疏离，蹲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苏婉（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臣妾，参见皇上。
她低着头，目光只能看到他明黄色的袍角和精致的龙纹靴尖。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和急切？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淡淡地说一句“平身”。
苏婉便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最完美的提线木偶。
心中却己掀起惊涛骇浪——为何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为何不说话？
萧衍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锁住眼前这个纤细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在他醒来发现自己回到永和元年时，内心经历了怎样天翻地覆的狂喜和蚀骨钻心的痛悔。
前世，他为了所谓的朝局平衡，冷落了她一生，首到她孤零零死在冰冷的凤仪宫，而他却在为贵妃庆生！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十年帝王，他算尽了天下，却独独算丢了自己的心。
如今，她就这样鲜活地站在他面前，不再是冷宫中断气的枯骨，不再是记忆中逐渐模糊的容颜。
年轻的，鲜活的，带着清晨露珠般的气息。
巨大的失而复得和前世刻骨的悔恨交织在一起，冲击得他心脏痉挛，几乎站立不稳。
而她此刻的疏离，她这规规矩矩、毫无生气的一礼，更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捅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婉婉…他的皇后…前世，他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
“...婉婉？”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这个亲昵的、在前世只有极少情动时才会脱口而出的称呼，让苏婉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
心底冰封的某个角落，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涌出的却是更深的寒意和荒谬。
他为何这般唤她？
苏婉（压下心头的惊疑，语气依旧平静，甚至更冷了几分）皇上，臣妾在此。
这声“臣妾”，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萧衍最后的理智。
他再也抑制不住，猛地跨前一步，在苏婉惊愕的目光中，在周围太监宫女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伸出双臂，一把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收得极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骼勒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碎了，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萧衍（将脸深深埋在她颈侧，呼吸急促而滚烫，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微凉的肌肤）婉婉...对不起...对不起...苏婉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地被他拥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身体细微的颤抖。
他在哭？
皇帝…在哭？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早己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跪伏在地，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衍（声音哽咽，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哀求，像个迷路的孩子紧紧抓住唯一的浮木）别不要朕...婉婉，别不理我...苏婉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挣扎。
可他抱得太紧，那力道带着一种绝望的意味，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皇上！
您…您放开臣妾！”
她又急又怒，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惧。
这不对！
这一切都不对！
前世的萧衍，冷静、克制、永远以朝局为重，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更遑论这般…这般如同孩童撒娇依赖般的举止！
颈侧的湿热如此真实，他滚烫的体温透过厚厚的冬衣传来，他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对不起”和“别不要我”砸在她的耳膜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阳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却驱不散苏婉心头的重重迷雾和彻骨寒意。
这一世的轨迹，从她重生醒来那一刻，似乎就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令人不安的方向，狂奔而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