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引着苏晚走上二楼,打开一扇房门。
“嫂子,这就是首长的宿舍。
首长平时大多住部队,这里……可能比较简单。
您先休息。”
士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语气拘谨。
说完,又敬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冒犯。
苏晚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所谓的“新房”。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间临时宿舍。
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一床一桌一椅,一个衣柜,墙面刷着普通的白漆,地面是老旧但干净的水泥地。
唯一的色彩,是床上叠成标准“豆腐块”的军绿色被子,棱角分明,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纪律性。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樟脑丸和皂角混合的味道,整洁,却毫无生活气息。
没有半点喜庆的装饰,没有红喜字,没有鲜花,甚至连一对新的枕头都没有。
冷清得像个样板间。
苏晚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走廊可能存在的任何视线。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吁出一口气,一首强撑的镇定慢慢松懈下来,露出一丝疲惫。
她走到书桌前,手指拂过桌面,一尘不染。
桌上除了一盏旧台灯、一个笔筒、几本军事杂志,再无他物。
衣柜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件挂得整整齐齐的军装和常服,散发着同样的皂角清香。
这里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是一个男人的绝对私人领域,而她,是一个突兀的闯入者。
没有欢迎,没有期待,只有基于命令和责任的“安置”。
她的新婚夜,就在这间冰冷、陌生、甚至连男主人都不在的房间里,独自开始。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和干净的玻璃,洒在地面上,映出一小片凄清的亮白。
苏晚没有开灯,就着月光走到床边。
那张硬板床上,“豆腐块”被子像一座沉默的山,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安睡——拆了它,似乎是一种冒犯。
最终,她只是从自己寒酸的行李箱里,取出一件干净的旧睡衣,和一条单薄的毛毯。
她小心翼翼地没有去动那床“豆腐块”,而是和衣躺在了床的一侧,尽量靠近边缘,蜷缩起来,盖上自己的毛毯。
床板很硬,远不如她在苏家那张柔软舒适的床。
空气中陌生的气味让她神经无法完全放松。
夜深人静,远处似乎传来隐约的***哨声,更提醒着她身处何处。
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
没有委屈的眼泪,也没有愤怒的抱怨。
她只是异常清醒地认知到自己的处境:一桩交易里的筹码,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苏家把她推出来,霍家(至少男主人)漠不关心。
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必须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和生存方式。
逆来顺受?
不,那从来不是她的本性。
但眼下,她需要的是观察和蛰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睡去之际,楼下似乎传来引擎声和短暂的脚步声。
她瞬间惊醒,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脚步声沉稳有力,径首上了楼,在门口停顿了片刻。
苏晚的心莫名提了一下。
他……回来了?
然而,那脚步声只是停顿了几秒,并未开门,转而走向了走廊另一头的一个房间。
接着,是另一扇门开关的声音。
一切重归寂静。
苏晚怔怔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心底那一点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期盼,也彻底熄灭了。
他回来了。
但他选择了另一个房间。
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这个新婚夜,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重新躺好,拉高毛毯,将自己裹得更紧些,缓缓闭上眼睛。
独守空房又如何?
至少,这里没有苏家的虚情假意和算计打量。
这份冰冷的寂静,或许比那些更让人安心。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