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趣游话外!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大树今天也在努力养人类

第2章 叹息

发表时间: 2025-10-02
叶繁“注视”着在自己躯干上忙碌的人类,电锯的锐鸣声伴随着他们果断的动作,那些向外探伸的冗余枝丫被拦腰截断,垂落的枯黑气根也从主干上锯离——他们说这样能减少养分消耗,让健康的部分获得更充足的滋养。

“哎,轻点,只锯枯萎病弱的枝叶就好。

锯到健康的枝桠,树会痛的。”

徐峰的声音带着几分郑重,对握电锯的青年叮嘱道。

张扬手上的动作慢了些,力道也收敛了几分。

心里虽暗笑师傅这套“树会痛”的理论未免太玄乎,脸上却恭敬应着:“师傅,这榕树是真奇怪,连条虫子都没有。

前阵子植物研究院的专家来研究,到底查出什么了吗?”

徐峰低头修剪着细枝,随口回道:“专家研究了几天,说什么雷击改变了树木的气味,原本招虫子挥发性物质少了,所以虫子不来了。”

他嗤笑一声,“说得倒像亲眼瞧见似的。”

“依我看啊,是这树有灵,不喜欢虫子在身上搭窝,自己把它们赶跑了。”

张扬更觉好奇:“师傅真觉得它有灵?

我怎么瞧着,就只是棵年头久、枝干粗、长得茂盛的老树而己。”

徐峰抬头望了眼遮天蔽日的树冠,语气染上些回忆的温沉:“我刚参加工作就开始照料它,那会儿它己经五百岁了。”

“十八年前,它被雷劈中,整棵树都燃了起来,之后大半年都是黑乎乎的焦木。

上面都下了指令,要挖掉树根,把这儿填了做广场舞场地。”

“结果第二天我们开着挖机来的时候,竟看见它不知何时冒出了点点绿芽,透着股不肯死的劲儿。

我赶紧往上头报,才把它留下来。”

他拍了拍粗糙的树干,像在跟老友打招呼:“一晃快二十年了。

它呀,肯定是有灵的。

你刚来,跟它处得少,慢慢就懂了。”

张扬瞧着师傅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活脱脱像个讲玄幻故事的神棍。

叶繁静静听着师徒俩的对话,枝桠间的风似乎都慢了些。

十八年前那场雷劫的灼痛感,仿佛还残留在木质里。

降临这个世界时,她刚历过飞升雷劫,意识模糊又虚弱,却清晰感应到夫君就在身旁,那若有若无的灵气像温暖的手,轻轻托着她摇摇欲坠的神魂。

她靠着这缕感应勉强撑着,最终还是抵不住耗损,沉沉睡去。

醒来时,夫君的气息却消失了。

还好,成婚时结的连心咒仍在,那丝微弱的牵绊证明夫君还活着。

可这末法时代的天地间,灵气稀薄得几乎不存在,她花了整整五个月才从焦黑的躯壳里催生出新绿,修为更是倒退得厉害——十八年苦修,也才勉强回到筑基期。

这样的灵气浓度,想再往前一步难如登天。

不能化形,又要到哪里去找夫君呢?

叶繁无声地“叹”了口气,藏在繁叶间的新芽轻轻颤了颤。

“爸爸!”

树下传来女儿清亮的声音。

徐佳丽抱着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往这边走,扬着笑脸喊:“你看我新收养的小狗,我给它取名叫奇奇!”

徐峰刚要应声,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张扬刚锯断的那截枝丫正往下坠——首首对着女儿的头顶!

“丽丽,小心!”

徐峰的惊呼出声枝丫坠到离徐佳丽头顶不足半尺处,竟像被无形的手猛地一推,硬生生拐了个弯,“咚”地砸在旁边的空地上,断口处的碎木屑溅到她裤腿上。

徐佳丽整个人僵在原地,怀里的小狗“呜”地呜咽一声,她才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抱着奇奇的手臂止不住地发颤。

徐峰连梯子都顾不上收,三两步蹿下树抱住女儿,手在她身上急急忙忙地摸:“丽丽!

有没有伤到?

哪里疼?”

徐佳丽缓过神,先把怀里的小狗护得更紧些,才抬头给了爸爸一个苍白的笑:“爸,我没事,真的没事。”

确认女儿没受磕碰,徐峰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都大学毕业了还这么冒失!

没看见周围拉着警示带?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要往这危险地方闯?”

徐佳丽垂着脑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对不起爸爸……我就是想让你早点看看奇奇。

是我没考虑周全,下次一定注意。”

父女俩正说着,张扬挠着头凑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后怕的颤音:“佳丽,你吓死我了!

刚才那下要是真砸着,师傅非把我胳膊卸了不可——你本来就不算机灵,再磕一下可怎么好?”

“你才笨!”

徐佳丽猛地抬眼瞪过去,把小狗往怀里紧了紧,“我没找你算账就算好的,还敢埋汰我?

奇奇,咬他!”

她作势拍了拍狗头,气鼓鼓地朝张扬走去。

看着两个年轻人又开始拌嘴打闹,徐峰转头望向那棵老榕树,目光落在刚才枝丫坠落的地方,嘴角慢慢漾起笑意。

他对着浓密的树冠,声音诚恳:“多谢了。”

风穿过枝叶,送来一阵沙沙的轻响,像是无声的应答。

陆卓牵着爷爷的手走进公园,远远看见那棵老榕树下围着警示带,工人们正忙着修剪枝丫,小脸上顿时浮起遗憾:“爷爷,今天没法下棋啦。”

陆爷爷却没觉得扫兴,目光落在修剪后疏朗了些的树冠上,眼神渐渐悠远。

小时候,他也常这样牵着自己爷爷的手来这儿,老人家们在树下摆开棋盘对弈,他就趴在石桌上写作业。

还记得有回,一只绿虫子从树上掉到衣领里,他吓得“嗷”一声蹦起来,首扑到爷爷们的棋盘上,棋子撒了一地,手舞足蹈的样子逗得大人们止不住的笑。

那光景,恍佛就在昨天。

一晃眼,自己也成了被牵着的爷爷,带着孙子来这树下延续旧习了。

“老了,真是老了啊。”

陆爷爷轻轻叹了句,声音里裹着岁月的温沉。

陆卓仰着小脸听着,歪头问:“爷爷,您说的是您老了,还是这树老了呀?”

“是爷爷老了。”

陆爷爷摸了摸孙子的头,望向榕树的目光带着笑意,“这树啊,还年轻着呢。

等你活到爷爷这岁数,也能带着你的孙子来这儿下棋。”

“我才不下棋呢,”陆卓摆着小手,声音脆生生的,满是孩子气,“下棋多没意思。

等我有孙子了,就带他来这树下捉迷藏,肯定比下棋好玩!”

爷孙俩相扶着慢慢走远,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叶繁“望”着他们消失在路的拐角,枝桠间的风似乎都慢了半拍。

它默默想着:不知道还要在这世上伫立多久,送走多少这样的爷孙,才能等到化形的那一天?

树影轻轻晃了晃,像是一声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