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疼儿子逼走女儿，警车来那天我悔断肠

1 凌晨三点的砸门声李翠娥是被防盗门的震动惊醒的。不是楼上夫妻吵架的摔东西声，

也不是楼下醉汉的胡喊声，是那种带着金属震颤的、一下比一下急的砸门声，

像有人拿锤子在敲她的太阳穴。她摸黑抓过枕边的老花镜，镜片滑到鼻尖时，

终于听清门外的吼声：“开门！警察！”心猛地沉下去，沉得像坠了块秤砣。

这个点找过来的警察，十有八九跟赵强有关。她趿着露趾的棉拖鞋往门口挪，

手指刚碰到门链，就被外面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门开了条缝，两道深蓝色的影子挤进来，

带着消毒水和烟草混合的气味。“李翠娥？赵强的母亲？”穿警服的人亮出证件，

照片上的脸比真人严肃三分。他身后跟着个穿粉色睡衣的女人，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

眼睛肿得像核桃，一看见李翠娥就扑上来：“你是他妈？你管管你儿子！

我弟现在还在抢救室！脑浆都快出来了！”李翠娥被她抓得胳膊生疼，

本能地往回缩：“你谁啊？疯疯癫癫的！我家强子呢？”“你儿子涉嫌聚众斗殴，

致一人重伤，现在依法传唤。”警察侧身让出身后的人——赵强被铐着，卫衣帽子扣在头上，

露出的下巴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看见李翠娥，他梗着脖子别过脸，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不可能！”李翠娥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我家强子老实巴交的，

怎么会打人？肯定是你们弄错了！这丫头片子血口喷人！”“弄错？”女人突然笑起来，

笑声比哭声还瘆人，“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儿子拿着啤酒瓶往我弟头上砸，一下又一下！

医生说要开颅！五十万！少一分都不行！”“五十万？”李翠娥像是被烫到，

猛地甩开女人的手，“你抢钱啊？我儿子打你弟？我看是你弟先惹事！我家强子金贵着呢，

掉根头发都得赔！”警察皱着眉把两人隔开：“现场监控、目击证人都有，赵强是主犯。

伤者颅内出血，情况危急，你们尽快准备赔偿，否则会影响量刑。

”赵强突然梗着脖子喊：“妈！别听他们的！是那小子先骂我是野种！”“闭嘴！

”警察厉声呵斥，拽着他往外走。赵强挣扎着回头：“妈！给我拿钱！找律师！

我不能蹲监狱！”楼道里的声控灯被吵得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李翠娥看着警车尾灯消失在单元门口，突然腿一软，顺着冰冷的防盗门滑坐在地。

棉拖鞋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光脚踩着水泥地，寒意顺着脚心往上爬，

爬得五脏六腑都发颤。她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烟盒，抖了半天才抽出根烟，

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着，火苗在指尖晃得像要灭。烟雾呛得她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哭了。

不是小声抽噎，是张大嘴巴嚎，眼泪混着鼻涕糊在脸上，活像个被抢了糖的小孩。

对门的张婶被吵醒，隔着猫眼嘟囔：“又是她家强子惹事？这都第几回了？”李翠娥听见了，

却没力气骂人。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叫，

最后都汇成一个念头——找赵静。2 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赵静这个名字，

像根扎在李翠娥牙缝里的鱼刺，不碰不疼，一碰就钻心地难受。

她是在二十三年前那个雪天生的赵静。产房里暖气坏了，李翠娥冻得直哆嗦，

听见护士说是个女孩，心里就咯噔一下。果然，刚被推出去，婆婆就扑上来，

隔着被子捶她的腿：“你个丧门星！我赵家断后了！你让我怎么跟老祖宗交代！

”丈夫赵老实蹲在墙角抽烟，烟蒂扔了一地，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李翠娥抱着那个皱巴巴的小丫头，心里恨得牙痒痒。她觉得这丫头是来讨债的，

生下来就带衰运，让她在婆家抬不起头。赵静长到三岁，已经会端着小板凳给她递拖鞋。

李翠娥却总嫌她笨，不如邻居家的小子机灵。有回赵静打翻了米汤，

李翠娥顺手抄起鸡毛掸子就抽，打得孩子在地上滚，婆婆在一旁拍手：“打得好！

丫头片子就是要教训！”赵强出生那天，李翠娥在产房里就笑出了声。护士说是个大胖小子，

她立刻觉得腰杆都直了。婆婆提着一篮鸡蛋来看她，

摸着赵强的小鸡鸡笑得满脸褶子：“这才是赵家的根！”从那天起，

家里的鸡蛋就有了明确的归属。赵强每天一个煮鸡蛋，蛋白剥得干干净净；赵静只能看着，

偶尔能捡到赵强扔掉的蛋壳，偷偷舔两口。赵静六岁那年冬天，赵强把暖水瓶踢倒了，

滚烫的水溅在赵强的棉裤上，烫出个小洞。李翠娥不问青红皂白，

抓起赵静的胳膊就往墙上撞：“你怎么看的弟弟！要是烫坏了根，我扒你的皮！

”赵静的额头撞在墙上，起了个大包，她咬着嘴唇没哭，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砸在冻得开裂的水泥地上。那天晚上，她缩在床角，听着隔壁李翠娥给赵强唱儿歌，

唱的是“我的好儿子，妈妈的心头肉”。赵静学习好，从一年级到初三，奖状贴满了半面墙。

李翠娥每次扫院子看见，都要啐一口：“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还不是要嫁人？

”赵强却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上课睡觉，下课打架，书包里永远装着弹弓和漫画。

李翠娥不管，还说：“男孩子调皮点正常，长大有出息。”十五岁那年，赵静考上了县一中，

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时，赵强正在旁边玩游戏机。李翠娥拆开一看，脸色立刻沉了。

“县一中？离家里几十里地，学费还贵！”她把通知书揉成一团，“不去！”赵静急了，

扑上来抢：“妈！我想去！我能考上大学的！”“考大学？”李翠娥冷笑一声，

抓过灶台上的火钳，把通知书挑起来扔进灶膛，“烧了干净！我已经给你找好活儿了，

去东莞电子厂，一个月能挣两千多，正好给你弟攒学费！”火苗“腾”地窜起来，

舔舐着那张纸，把“录取通知书”四个字烧成卷曲的黑蝴蝶。赵静看着那团火，

突然就不哭了，眼睛直勾勾的，像傻了一样。那天晚上，她在柴房待了一夜。

柴房里堆着过冬的柴火，还有赵强养死的小兔子，冻得硬邦邦的。赵静抱着膝盖坐在草堆上，

听着外面李翠娥给赵强煮姜汤的声音，心里一点点凉下去，凉得像柴房里的冰。第二天一早，

李翠娥起来喂猪，发现柴房门开着，赵静的那件打补丁的棉袄扔在地上，人不见了。

炕席底下，少了她偷偷攒的五块钱。李翠娥叉着腰在村口骂了半个上午：“白眼狼！

养不熟的赔钱货！走了就别回来！我李家不缺你这一口吃的！”赵老实蹲在门槛上抽烟，

抽完一根又一根，最后叹口气：“孩子还小……”“小？”李翠娥瞪他，“十五了！

能挣钱了！她不挣钱谁给强子攒钱？你？你那点死工资够买包烟吗？”赵老实没再说话，

只是咳嗽得更厉害了。3 永远填不满的窟窿赵静走后的第一个月，没寄钱回来。

李翠娥天天骂，说这丫头肯定在外面学坏了。第二个月，邮局送来一张汇款单，一百块。

李翠娥拿着单子，对着邮局的人骂：“你看这死丫头！一个月就寄这么点！够她弟买双鞋吗？

”骂归骂，她还是把钱取出来，给赵强买了双新球鞋。赵强嫌款式旧，扔在地上踩，

李翠娥捡起来，用布擦干净，说：“等你姐下个月寄钱，妈给你买耐克的。

”赵静的汇款越来越多，从一百到五百，再到一千。李翠娥每次都嫌少，

打电话过去就是劈头盖脸的骂：“你是不是偷懒了？人家隔壁小花一个月寄三千！

你是不是在外面跟野男人鬼混？忘了家里还有个弟弟？”赵静在电话那头很少说话，

偶尔辩解一句“厂里管得严”，李翠娥就更气：“严？严还不寄钱？我告诉你，

你弟下个月要交学费，赶紧寄两千！不然我就去找你，让你老板看看你是个不孝女！

”赵强上高中时，迷上了游戏机，三天两头往网吧跑，成绩一塌糊涂。

老师把李翠娥叫到学校，说赵强再这样下去就得退学。李翠娥回家，没打赵强，

反而给赵静打电话：“你弟要买台电脑，在家就能玩，省得去网吧，五千块，赶紧寄来！

”赵静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说：“妈，他现在应该好好学习……”“学习？他是那块料吗？

”李翠娥打断她，“买电脑是为了让他在家待着，省得出去惹事！你到底寄不寄？

不寄我就去你厂里闹！”最后，赵静还是寄了钱。李翠娥拿着钱，

直接去电脑城给赵强买了台最高配的电脑，还加了个游戏机手柄。

赵强乐得抱着她亲了一口：“妈你真好！”李翠娥笑得满脸褶子：“妈不好谁好？

以后挣钱了给妈买金镯子啊。”赵强二十岁那年，跟人打架，把对方的胳膊打断了。

对方要三万块赔偿，不然就报警。李翠娥急得团团转，又去找赵静。

那时赵静已经不在电子厂了，在一家服装店当店长，工资高了些。接到电话时，

她正在盘点货物，听见李翠娥的话，沉默了很久。“妈，三万太多了……”“多？

”李翠娥在电话里尖叫，“你弟要是蹲监狱了，这辈子就完了！你忍心吗？我不管，

三天之内必须寄过来！不然我就去你店里跪着，让你没法做人！”赵静最终还是寄了钱。

李翠娥拿着钱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回来后得意地跟赵强说：“你看，还是你姐有用吧？

以后有事，还找她。”赵强嚼着槟榔，满不在乎地说：“她就该的。”赵静二十二岁那年，

处了个对象，是服装店的老板，叫周明。周明家条件不错，父母都是教师退休了，

对赵静挺满意。谈婚论嫁时，周明家给了十二万彩礼。李翠娥拿着那张银行卡，眼睛都亮了。

赵静小心翼翼地说：“妈，这钱我想存起来，以后跟周明做点小生意……”“做什么生意？

”李翠娥把卡往兜里一揣，“你弟眼看就要结婚了，连辆车都没有，怎么娶媳妇？

这钱正好给他买辆二手车，撑撑场面！”“妈！”赵静急得眼圈都红了，“那是我的彩礼钱！

”“你的？”李翠娥冷笑，“你的命都是我给的，这点钱算什么？再说了，你嫁那么好，

还缺这点钱？你弟不一样，没车没房，谁跟他？”赵静看着李翠娥理所当然的样子，

突然觉得很累。她从十六岁出来打工，寄回家的钱加起来，早就不止十二万了。

可在母亲眼里，她好像永远是那个该被压榨的提款机。结婚那天，赵静没让李翠娥来。

周明知道她的难处，安慰她说：“没事，以后我们好好过。

”李翠娥托人带了句话给赵静：“嫁过去了就好好过日子，别忘了家里还有个弟弟，

以后他有啥难处，你不能不管。”赵静听了，只是默默地给客人倒酒。

4 电话那头的沉默李翠娥从烟盒里翻出赵静的号码时，手抖得厉害。

那串数字被她用圆珠笔描了又描，墨迹都晕开了。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

传来赵静带着睡意的声音：“喂？”“赵静你个丧良心的！”李翠娥一开口就带着哭腔，

声音尖利，“你弟出事了！把人打成重伤！现在要五十万赔偿！你赶紧给我打过来！

不然他就得蹲大牢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赵静平静的声音：“妈，我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