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竞标前，我无意点开了洛淼匆忙撤回的聊天记录。
屏幕上是她和实习生顾望长达两年的工作往来。
凌晨的加班合影、出差时并肩的机票、年会上的双人舞视频。
面对我颤抖的质问，她皱眉合上电脑。
“只是同事关系，你太敏感了。”
那些画面确实算不上越界。
不过是共撑一把伞的雨天，共用一个马克杯的晨会，朋友圈每条状态下她的首赞。
我却盯着投影仪不断翻页的PPT，指甲陷进掌心。
“现在解雇他，否则我立刻辞职。”
为公司奋斗十年，我推掉三个千万级项目才保住她的总监位置。
没人知道那些酒局吐过的血，更没人见过我抽屉里未拆封的抑郁症药瓶。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抱着文件的顾望看见我们交握的手一怔。
洛淼猛地抽回手掌追到电梯口，我摔碎了她的工牌。
“今天跨出这道门，明天你和他一起滚出公司！”
她低头捡起碎片，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消防通道的绿光里。
……胃部的绞痛像刀锋搅动，冷汗浸透了衬衫。
我蜷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止痛药的铝箔板早已捏得变形。
本该空荡的胃里翻涌着酸液，却连一杯温水都无人递来。
想起第一次胃出血时，洛淼红着眼眶守了我整夜，指尖抚过我苍白的唇说。
“再拼也不能不要命”。
可现在，我疼到视线模糊的此刻，她却连我的消息都没回。
只因为顾望的“工作压力大”，她就丢下正在发作的胃溃疡？
为了他在这种时刻，抛下我，抛下这十年积攒的病痛。
明明半小时前，洛淼还在电话里解释。
“顾望刚接手项目太紧张，我得去帮他梳理流程。”
“你先把药吃了，我处理完就回来。”
洛淼是业内闻名的铁血总监，更是我最信任的搭档。
她向来雷厉风行，从不因私废公。
所以我想再信她一次。
显而易见，我又错了，错得彻底。
办公室的玻璃墙映出我佝偻的身影，电脑屏幕还亮着季度报表的蓝光。
手机突然震动。
“他方案被否了情绪崩溃，我得陪他重做一版。”
“你先去医院，我忙完就来陪你。”
“别硬撑。”
洛淼的语音消息带着喘息，背景音是顾望带着哭腔的辩解。
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并肩十年，她明知道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陪客户喝到洗胃的是我，通宵改标书吐血的也是我，为保她总监位置吞下所有黑锅的还是我。
说好复查胃镜，她总被顾望的“紧急会议”耽误。
就连此刻痉挛到窒息，也要等她先安抚完他的“焦虑症”才有空叫救护车。
我从来没有计较，因为洛淼说过，这些伤是我们共同的勋章。
她承诺等上市就带我去瑞士疗养，备忘录里存着顶级私人医院的预约码。
办公柜最下层锁着体检报告，抽屉里是攒了三年的胃药处方，连遗嘱受益人栏都只填了她的名字。
明明说好要白头偕老的。
触手可及的余生就在眼前，只要再忍一针止痛剂，就能等到她推开这扇门。
为什么她却突然调转了方向。
奔向别人的眼泪。
我没有回复消息，颤抖着拨通董事长的电话。
“我退出M7并购案。”
整个楼层瞬间骚动，执行总裁冲进办公室时碰翻了咖啡杯。
“现在撂挑子？
对方CEO两小时后落地！
你知道这案子攸关公司上市吗？”
“胃溃疡死不了人，打完点滴就回来开会，别拿千亿估值开玩笑！”
只有保洁阿姨发现我咬烂的下唇。
“沈总…您嘴角有血……”我浑身发抖，指甲抠进胃部的旧伤。
董事长按着太阳穴打圆场。
“洛淼刚发消息说在赶回来了，肯定是顾望那边……”内脏像被灌进滚烫的铅水。
在所有人心里，洛淼是完美的决策者，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可就是这个女人，在救护车鸣笛声中选择了挂断电话。
她不要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