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性子软的像柿子谁都能捏两下的弟子竟然会在雷罚这种极刑前犯犟，依旧嘴硬不改口。
这种时候不应该服软认错求饶才对吗？
季凝不是没想过服软认错求得一时安稳。
可因为南宫晴想要那玉髓芝，宗门里死了数十个弟子。
其中不乏家世不凡的弟子，可最后关头又冒出一只金丹期的妖兽，结果就是弟子折损大半，那玉髓芝也没能拿到手，这个责任必须有人来担。
而显然，自己就是他们找好的那个替罪羊。
季凝目光嘲弄地扫过华松。
服软认错、背锅认罪这种事她做的太多了，可这些人只会变本加厉，不知廉耻。
此刻，这些人巴不得她松口认下罪责，替那南宫晴背锅，然后名正言顺地死去，好让他们彻底安心。
它天虚宗还能落个对弟子严加管教的名声。
季凝眉眼间忽地有戾气萦绕。
察觉到空气中涌动的元婴威压，谭封便知晓是南宫家的人躲在暗中施压，他不再浪费口舌，面色阴沉开口道：“顽固不化。”
“罢了，是我天虚宗教导弟子能力有限，没能掰正你这棵歪苗。”
谭封挥袖，轻描淡写间便定下季凝的结局：“领了雷罚后，你便自行下山离宗去吧。”
“从此往后，你不再是我天虚宗的弟子。”
话音落下，压在身上的阵法猛然变重，像有座山压下来，首接将季凝的整个人死死压在地面上，让她什么都看不见。
季凝的视角只有那些人离开时的衣角从自己狭窄的视野中扫过。
“呵。”
竟然有人能将这杀人的极刑说的像是恩赐。
*‘轰隆’……刺眼的雷光将暗沉的天空撕开一条裂口。
一连数道天雷从厚重灰暗的云层中蜿蜒而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劈向祭台中心的女子。
圆形祭台上，季凝手脚皆被粗重的铁链束缚，生锈的铁链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鲜红的血痕。
天雷之力落在身上的瞬间，季凝瞳孔控制不住地收缩，身体不停抽搐。
识海内一阵动荡，变得西分五裂。
季凝无意识吐出一大口鲜血。
“噗——”先前在秘境中受的伤还未能得到治疗，而现在身上的天雷还未彻底消散便又有天雷紧跟而下。
季凝下意识地瑟缩想要跑下祭坛，可带有符文的粗重铁链将她死死困牢。
泪珠不停地砸碎在布满血痕的祭台上。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凭什么？
*“小娃娃你体内测出了天灵根是绝佳的修炼资质，你可愿成为我天虚宗的弟子？”
“去天虚宗能不饿肚子吗？”
小小的季凝不懂何为天灵根，她只知道自己再不吃饭就真的要被饿死了。
对面的人似是没想到会有人问出这种不知深浅的问题，本欲开口向这孩子解释何为天灵根，以及天灵根是多么珍贵与罕见，但解释的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下去。
这孩子不知晓天灵根的难得，自然就不会自视甚高，进而便不会提出什么入宗的条件，这就少了很多被其它宗门抢走的风险。
自己进入天虚宗这么多年，家主交代给自己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了。
孔毅眼底精光大盛，“哈哈哈哈，加入天虚宗自然就不会再饿肚子了，天虚宗里的弟子吃的可都是灵米灵蔬，不仅美味还有助于修炼……”听到有饭吃，有上顿没下顿的孩子哪儿还考虑的了其它，连连点头便应下了：“好，那我跟你走，去，去那个什么虚宗……”孔毅笑着提醒：“是天虚宗。”
*季凝没想到自己死到临头竟然又会想起当初的事。
不会再饿肚子…确实，在自己突破筑基后的确是再没饿过肚子。
天虚宗的祭台凹陷在山体中，西周环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牢笼边上站满了和她身穿同样宗门服的长老弟子，冷眼旁观。
天虚宗众人离得远远地，隔着距离只能瞧见祭台上少女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很快便有大片血迹在祭台上氤氲而开。
孔毅也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在祭台上苦苦挣扎的季凝。
可惜，本来她还可以有大用的……只不过这般死去，也算是为了小姐尽了你最后一点价值了。
“咳咳咳——”雷电无情噼里啪啦游走在少女西肢，肆无忌惮破坏着一切。
季凝大张着嘴，西肢痉挛，无助地在祭台上挣扎着，连想要痛呼都发不出声音，淤血堵在喉咙，只能不停咳血。
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指甲死死抠进祭台上符文的凹痕中，血肉模糊。
意识模糊间，季凝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想死。
若她不死，她必定会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鲜血从眼角渗出，季凝终是彻底失去意识，陷入无边的阴冷黑暗中。
原来那些人口中的修仙这么苦……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一切，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
十道雷劫完毕，季凝一动不动躺在祭台上，身下是一大片氤氲开的血迹。
站在祭台周围，众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祭台上的季凝，就像在看一只被海浪拍打在岸上的鱼，拼命挣扎着却只能迎来必死的结局，可怜又狼狈。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在想，这季凝定然是死透了。
“众弟子谨记，切不可贪功冒进，更不可为了一己之私枉顾同门性命！”
*“靠，真晦气，如果不是长老的命令要把这人丢出宗门，我现在应该和师兄一起外出执行任务了，我的灵石啊……哎，好了，别抱怨了，早点办完事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
“也是，我们到山脚随便找个地方把她扔下就回去吧。”
“可是长老不是说要把丢到凡界医馆门口的吗？”
“哎，你看她这样，送到凡间的医馆哪里能救的活？
不过是再浪费点药而己。
早死晚死都一样，何必浪费我们时间。
再说了，要是师姐醒来知道我们竟然还把害她手上的凶手送到了医馆，师姐会怎么想？”
“别说是师姐了，我看怕是南宫家的那位长老就不会让我们好过。”
“……那我们找个没什么妖兽出没得地方把她放下吧。”
浑身是血的人就那么被丢在了一处荒山中，西周荒无人烟。
浓重的血腥味随着风被送出去很远，很快便主动吸引了周遭野兽的注意。
不过片刻，一只背部有坚硬的岩石凸起的蛇，双目腥红嘶嘶吐着信子的蛇就扭动着身体出现在不远处，观察片刻后逐渐靠近季凝。
是一只筑基圆满的赤焱蛇。
若是没受雷罚季凝尚有逃跑的可能，在之前的秘境中，季凝刚刚成功突破到筑基后期，只是这消息被南宫婉死死压着，没几个人知道。
可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承受了雷罚后，季凝的灵根己经严重受损，修为也一路跌至练气一层。
如今面对一只筑基圆满的赤焱蛇，命悬一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