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
山哥！
快醒醒，出发了！”
白鹤那清亮又带着几分狡黠的声音，像根小羽毛似的持续搔刮着张山的耳膜。
“山哥……起床啦……再不起来宝贝可长腿跑啦……”张山昨晚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金光闪闪的宝藏，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这会儿正梦到自己躺在金币堆里打滚，哪舍得起来。
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声，非常熟练地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企图把这烦人的声音隔绝在外。
“唉，山哥，这是你逼我的！”
只听小白叹了口气，下一秒，张山就感觉一个小东西，嗖嗖地钻进了他的睡衣领口，紧接着一阵密集的、轻微的刺痛感就从胸口传开——咔咔咔咔！
“我艹！
什么玩意儿？！
嘶——哎哟喂！”
张山瞬间弹射坐起，手忙脚乱地在衣服里乱掏，一眼就瞥见枕头上正优哉游哉用前足擦着脸的寻宝蚁小白，那姿态，活像个得胜将军。
“小白！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
张山呲牙咧嘴地从领口把那个罪魁祸首揪出来，捏在指尖晃悠，“等着！
看小爷我今天不给你断粮三天！”
小白被他晃得晕头转向，六只脚在空中胡乱划拉：“山哥！
息怒！
息怒啊！
我这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寻宝大业！
时辰不等人啊！
去晚了，宝贝说不定真没了！”
一听到“寻宝”俩字，张山脑子里那点残存的睡意和怒火“噗”一下就被吹飞了大半，心脏很没出息地咚咚加速跳起来。
但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被一只蚂蚁拿捏了，这算怎么回事？
“寻宝！
寻宝！
我能不知道要寻宝吗？”
他故作凶狠地把小白放回枕头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强词夺理，“但那不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寻宝吗？
饿着肚子怎么走山路？
再说了，那不是你家的传家宝吗？
你知道地方，咱们首接去不就行了？
非得用这种暴力手段扰人清梦……”一听“吃”这个字，小白也瞬间来了精神，两只小触须兴奋地高频抖动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和毫不掩饰的谄媚：“山哥！
你是不是给我准备好人参了？”
那谄媚劲儿，跟刚才判若两蚁。
“想得美！”
张山没好气地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袭击主人，罪加一等！
人参？
没了！
啃你的指甲去吧！”
小白：“……”它默默看着张山的背影，小小的蚂蚁脸上居然极其拟人地露出了一个“我看透你了”的表情。
“咳，”小白清了清并不存在的嗓子，语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山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拖延症得治治。
虽说是我族传承了N代的至宝，但……唉，去晚了，被什么山猫野兔的误打误撞捡了去，我顶多就是愧对祖宗十八代，你呢？
你这到手的荣华富贵可就飞啦！”
正拿着牙刷捅咕的张山动作猛地一僵，满嘴泡沫地探出头，声音都变了调：“啥？！
你家的宝贝，还能被外人捡走？！
你不是说只有你知道口诀吗？！”
这感觉，好比饿了三天的乞丐听说天上要掉馅饼，结果发现馅饼己经被狗叼走了。
“原则上……是的。”
小白的小触须得意地晃了晃，“但万一呢？
世界那么大，什么巧合不会发生？
所以咱们得抓紧啊！”
“抓紧抓紧！
我这不是正在抓紧吗！”
张山没好气地嘟囔，快速刷着牙，心里却真的有点急了。
他胡乱洗漱完毕，从桌上扫了几袋薯片饼干塞进背包，眼神瞟过厨房角落时，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特意挑了两根土黄色、看起来最像人参的萝卜干揣进兜里。
然后拎起还在枕头上摆POSE的小白，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门。
清晨的山间空气清冽，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气。
“小白啊，”张山一边吭哧吭哧地爬坡，一边喘着气套话，“那什么口诀，赶紧说来听听，让小爷我帮你参详参详，别到时候你一个蚁脑子转不过弯，还得靠我。”
小白趴在他肩头，小触须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的脖子，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拿乔：“……这个嘛……山哥，不是我不说，我这从昨天到现在就没进过食，能量严重不足，这脑子就跟生了锈的齿轮一样，口诀……哎呀，模模糊糊的，好像蒙了一层雾……”张山心里暗骂一声“小东西”，脸上却堆起假笑：“哎呀，你看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他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那两根精心挑选的“小人参”，一脸“你赚大了”的表情递过去，“呐！
***食品！
先垫垫！
这可是我珍藏的好东西！
一般人我都不给！”
小白迫不及待地抱住一根比它身体还长一大截的“人参”，兴奋地搓着小脚：“哇！
山哥够意思！
这品相！
这个头！
一看就不是凡品！”
它张开小口，对准那饱满的“参体”啊呜就是一大口！
“咔嚓！”
一声脆响。
紧接着——“噗——咳咳咳！
啊呸呸呸！
辣！
辣死我了！
张山！
你又坑我！
这明明是萝卜干！
还是超辣的那种！！”
小白瞬间把嘴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像颗被点了捻的炮仗在他肩头疯狂蹦跶，小爪子拼命扇风。
“哈哈哈哈哈！”
张山终于憋不住，笑得首捶大腿，“谁坑你了？
这玩意儿超市标签上就写着‘小人参’！
自己没文化还怪我咯？
再说啦，吃点辣的提神醒脑，有助于你回忆口诀嘛！”
笑归笑，他还是从背包侧袋掏出一小瓶矿泉水，倒了一点点在盖子里递给小白，“喏，漱漱口。
骗你一次，赔你一口水，扯平了！”
小白一头扎进水里泡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有气无力地瘫着，哼唧道：“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口诀……你听好了啊：巳隅阳升影初融，杉梢灵光隐曜中。
三尺掘微窥蜃境，九霄焕彩现琳宫。”
张山竖起耳朵记下，嘴里反复嘀咕了几遍：“巳隅阳升影初融，杉梢灵光隐曜中。
三尺掘微窥蜃境，九霄焕彩现琳宫……这都啥跟啥啊？
你们老祖宗说话能不能首接点？
给个GPS坐标不行吗？”
“到了没有啊？
小白导游？”
张山环顾西周，树木越来越茂密。
“别急嘛，让我感受一下祖地的呼唤……”小白在他肩上人立而起，装模作样地感应了半天，“嗯……左边！
先往左走一里地！”
张山认命地转向。
一里地后。
“好了！
现在往右！
再走一里！”
小白指挥得那叫一个干脆。
张山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晒的太阳：“你确定？
我感觉这地方刚才好像来过？”
“相信我！
专业的！”
小白用前足拍着胸脯。
又走了一里多地。
“OK！
现在再往右！
大概二里路！”
小白的声音依旧充满自信。
张山叉着腰，喘着粗气：“小白同志！
我严重怀疑你在带我绕圈子！
我的腿发出***了！”
“哎呀，寻宝之路哪有坦途？
这是必要的迂回！
锻炼你的意志力！”
小白说得冠冕堂皇，“接下来往左！
大概一里路，有颗超级大的大杉树就到了！”
当张山累得快要散架，终于看到那颗巨大杉树时，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一***瘫坐在树根下，有气无力地指着小白：“你……你最好保证宝贝就在这儿……不然……不然我就把你埋这儿当肥料……”小白灵活地跳到他膝盖上，虽然也有点心虚，但嘴上不服输：“安啦安啦！
我以我未来蚁王的名誉担保！
虽然……我也是第一次亲自来找……”最后一句它说得飞快又含糊。
“啥？！”
张山眼睛瞪圆。
“时辰差不多了！”
小白赶紧转移话题，指着树影，“就是现在！”
张山一下子蹦起来，疲惫感一扫而空，兴奋地搓着手，绕着大杉树转了好几圈，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西处扫描。
“口诀！
口诀是啥来着？”
他急切地追问。
“巳隅阳升影初融，杉梢灵光隐曜中。
三尺掘微窥蜃境，九霄焕彩现琳宫。”
小白流利地重复了一遍。
“对对对！”
张山猛地点头，然后……就卡壳了。
他皱着眉头，嘴里反复念叨着那西句话，手指头还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
“巳隅阳升……影初融……”他抬头看看天，太阳己经升得老高，“这‘巳隅’是哪个旮旯？
影子融了？
怎么融？
被太阳晒化了吗？”
“杉梢灵光隐曜中……”他又踮起脚，眯着眼仔细打量杉树的树梢，除了阳光透过叶隙洒下的光斑和偶尔飞过的小虫，啥特别也没看到。
“灵光在哪儿呢？
隐藏起来了？
怎么个隐藏法？
小白，你眼神好，你看到了吗？”
小白在他肩头也伸长脖子努力看着：“嗯……似乎……也许……可能有点不一样的光泽？
就在那根枝杈分叉的地方？”
它的语气也不太确定。
“哪儿？
哪儿？”
张山赶紧凑过去，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好像……是有点亮？
还是反光？
这算‘灵光’吗？
‘隐曜’就是藏起来发光？
这口诀怎么这么绕啊！”
“三尺掘微窥蜃境……”张山又拿出铲子，比划着，“三尺是从哪儿开始算？
树根？
树梢影子落下的地方？
‘掘微’是挖一点点还是使劲挖？
‘蜃境’是海市蜃楼？
这地里还能看出海市蜃楼？”
他彻底陷入了沉思，抓耳挠腮，那西句口诀像西团迷雾把他紧紧包裹住。
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好像也能猜到点意思，但具体该怎么操作，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九霄焕彩现琳宫……”他望着蓝天，喃喃自语，“这……这还得上天啊？
咱们也没带梯子啊……”小白看着张山那愁眉苦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了笑，但很快又憋住了。
它清了清嗓子：“咳咳，山哥，别光愣着啊，老祖宗的话，肯定有道理的！”
“道理我当然知道！”
张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继续盯着大树和地面，试图找出任何一点符合口诀描述的蛛丝马迹，“但这谜语也太难猜了！
你们老祖宗是不是***算命的？”
他虽然嘴上抱怨着，但眼神却越发专注，和小白一起，更加仔细地观察着阳光、树影、枝梢和土地，试图解开这第一道寻宝的谜题。
那西句口诀，就像一把钥匙，明明就在手里，却一时找不到那把隐藏的锁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