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颜笑了笑,并不回答江逾白的问题,而是再次掀开了厚重华美的紫罗兰色窗帘,遥遥地看着外面的街景,“女性的生育风险有很多,妊娠期糖尿病、烂牙、大出血、羊水栓塞、会阴撕裂、产后脱发、妊娠纹、漏尿、痔疮等等,如果你想听的话,孤还可以给你展开讲讲。
听着是不是很可怕?
但这些对孤来说其实也没什么。
孤第一次上战场打仗的时候,因为经验不足,被敌军统帅一剑贯穿了左肩。
副将掩护着孤撤退的时候,孤的大皇姐通敌叛国,把行军布阵图送到了敌军手里。
敌军将我方弱点逐一击破,孤九死一生才逃出来,而那一场仗折损了孤手下大半的士兵。
孤回到帝都后,母皇暴怒,盛夏时节,她完全不顾及孤浑身是伤,罚孤跪在烈日之下三天三夜,一条命差点就折在那里。”
楚倾颜将自己宽大的袖袍撩了上去,江逾白只看到她洁白的手臂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
“孤这些年南征北战,身上大大小小不知道留下多少伤疤。
怀孕生子也许很疼,但以孤的意志力,完全可以忍下来。
孤以前没办法告诉你,孤不愿生孩子的真正原因,但现在你己经来到了东越帝国,有些话就可以说开了。”
楚倾颜看着江逾白,很认真的说道,“在孤的故乡,孩子都是男人生的,孤作为一个女人,若是怀孕了,实在是太过奇怪。
孤其实也不是没有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但最终还是接受不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江逾白,你不是想要孩子吗?
你现在想生几个就能生几个。
就算是生出一个足球队来,孤也能养得起。
宫殿、奴仆、金钱、权利,还有以后子女的教育问题,这些都不用你来操心。”
江逾白目瞪口呆,他想问楚倾颜是不是疯了?
但还不等他说话,他们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就停了下来。
穿着黑衣劲装的侍卫掀开马车的门帘,毕恭毕敬地说道,“太女殿下,己经到东宫了。”
“江逾白,你一会儿下了车,不要乱说话,否则他们会把你当成疯子,送上祭台用火烧死。”
怕对方不当回事,楚倾颜临下车之前,再一次回过头冲他强调,“孤不是跟你开玩笑。”
六驾马车停在了东宫垂花门前。
迎面看到的是一众莺莺燕燕。
为首的男人一身琥珀色宫装,腰间用水蓝色细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梅花结,衬得腰身纤细,颇有华贵柔美之态,此人正是楚倾颜娶的正夫沈初霁。
“臣侍恭迎太女殿下回府。”
看到太女君向楚倾颜行礼问安,其他东宫后宅的男人们也纷纷屈膝行礼。
“平身吧。”
楚倾颜只说了这么三个字,神色很是淡漠。
当朝皇太女楚倾颜话少、喜静,平日里最重体统规矩。
除了每个月初一、十五会例行公事的歇在太女君的锦绣宫,其他时间则是各宫雨露均沾。
即便是最得恩宠的贵侍池知行,平日里多赏赐些珠宝首饰,比别的男人多侍寝个三五回,己经是顶了天的殊荣。
若说想要被太女殿下无底线的椒房独宠,那是想也别想的。
沈初霁早就习惯了楚倾颜这副冷脸,他并不觉得楚倾颜的态度有什么问题,正准备关心一下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妻主,却是无意中看到了落后楚倾颜半步的江逾白。
太女殿下不贪享乐,虽说爱美男,却并不重美色。
外出征战数次,楚倾颜身边跟随的都是侍卫女官,并不像其他将领那样,到哪都要带着男人来伺候自己。
沈初霁不解的询问道,“不知太女殿下身后的这位公子是?”
楚倾颜三言两语就为江逾白编造了一个身世,“这是江逾白,孤的救命恩人,孤打算册封他为淑君,具体的时间和仪式还要劳烦太女君费心。”
皇太女可以有一位正夫,两位侧夫,太女侧君之下,设贤良淑德西位庶君,六位贵侍,以及最末等的常侍和小侍。
倒不是楚倾颜不愿意给江逾白更高的位分,只是,她的太女君和两位太女侧君都是皇帝赐婚。
正三品的肆君位分原本也是满了的,但半年前,淑君常明病逝,这才给江逾白空出来淑君的位置。
看到一向薄情的楚倾颜,如此喜欢这位在战场上救了她的江公子,沈初霁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阴霾,却是对着江逾白展颜笑道,“锦绣宫旁边的宫殿还空着,地势和采光都是上乘的,只需要简单打扫就能入住了,本宫现在就差人领你过去。
妻夫一体,你救了太女殿下,那就也是本宫的恩人,若日常生活有什么缺的少的,你尽管来同本宫讲,千万不要客气。”
沈初霁看上去十分的温柔亲和,可楚倾颜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一团嫉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这也是楚倾颜最讨厌沈初霁的地方,作为正室,不够贤良大度,实在不堪坐在太女君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看在沈初霁身后,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丞相母亲,她早就想废了这个善妒的正夫了。
“不了,江逾白初到帝都,人生地不熟,他就先随孤一同住在广明殿,等册封他为淑君的典仪办完了,再正式迁宫。”
广明殿,是皇太女的寝宫。
沈初霁的神色微微变了,“太女殿下,这不合规矩……”楚倾颜当然知道这不合规矩。
但江逾白现在还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他要是在外人面前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替他收拾烂摊子的还是自己。
楚倾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沈初霁的话,“孤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了?”
沈初霁察觉到了楚倾颜语气中的不悦,他不敢再多说,低眉敛目道,“臣侍知道了,臣侍会尽快安排册封江公子为淑君的仪式,不会委屈了太女殿下的救命恩人,还请殿下放心。”
楚倾颜微微点头,抬步欲走,却有一人从后面叫住了她,“太女殿下,当初咱们说好了的,等您从前线回来,臣侍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并扣如意结的双面香囊送给您。
从您领兵出征的第一天,臣侍就开始绣了,昨天才刚刚绣好,没想到您今天就回来了,说来实在太巧了。”
说话的人是池知行。
和这里的大多数男人不同,他并没有打扮的十分华丽,脸上的妆容也清淡,只是薄粉敷面、点染曲眉,语气温温柔柔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弱柳扶风的柔美之态。
楚倾颜看着池知行,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她从前最为宠爱的良俸(侍妾),但池知行手里拿着的那个并扣如意结的双面香囊,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让池知行给她绣这玩意儿了?
在这些男人的眼里,她只是去边关打了三个月的仗,可事实上,她己经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五年。
若非她自幼就有超乎常人的记忆力,怕是连东宫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己经忘了。
楚倾颜将双面香囊从池知行手里接了过来,“你有心了,等孤有空了就去月华殿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