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你为什么不笑?!”
的尖锐质问,如同冰锥刺入骨髓,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
洛承安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剧痛,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
苏溪猛地伸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紧握短刀,刀柄的冰冷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同屋的NPC员工们抖得更厉害了,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门外的存在似乎因为得不到回应而焦躁起来。
湿漉漉的拖拽声变得更加急促,开始绕着他们的房门打转,指甲刮擦木门的“吱嘎”声时断时续,挑战着每个人的神经极限。
“坚持住,”苏溪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在洛承安耳边说,“规则,不能回应。”
洛承安艰难地点头,额头上全是冷汗。
与此同时,在主楼二楼的副院长办公室内,东方擎岳同样面临着考验。
那诡异的脚步声和低语同样光顾了他的门外。
或许是因为他“副院长”的身份,门外的存在没有像在员工宿舍那样充满攻击性,但那种冰冷的窥视感却更加浓重。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正将脸贴在门板上,透过缝隙向内张望。
东方擎岳屏住呼吸,背靠着墙壁,远离门口。
他的“万籁俱寂”技能蓄势待发,但他清楚,现在绝不是使用的时机。
技能的代价(剧烈疼痛和精神受损)在危机西伏的副本里可能是致命的。
克劳斯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愈发模糊,他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的“察言观色”让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门外那存在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了无尽怨恨、迷茫以及……饥饿的复杂情感。
“它在‘狩猎’,”克劳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东方擎岳说,“目标明确,是那些‘违背规则’或‘不被认可’的存在。
它的怨恨并非无差别释放,而是有……指向性的。”
这个发现很重要。
说明夜晚的鬼怪行为可能也遵循着某种潜在的逻辑。
漫长的煎熬持续了不知多久,门外的声音终于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孤儿院重新陷入一片死寂,但这死寂比之前的声响更让人心头发毛。
第一夜,无人违反规则,平安度过。
但无形的压力己经让除了东方擎岳和苏溪之外的其他玩家(包括洛承安)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第二天清晨,阳光再次驱散黑暗,孤儿院又恢复了那副温馨假象。
但玩家们眼中的世界己经截然不同。
早餐时,阿南没有出现。
陈院长依旧笑容慈祥地解释:“阿南身体有些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
但东方擎岳注意到,那个昨天告状的雀斑男孩,看着阿南空荡荡的座位,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得意和残忍的笑容。
而其他孩子,对此视若无睹,依旧机械地吃着早餐。
小孩的恶,***而首接。
白天的工作照常进行。
洛承安借着打扫卫生的名义,试图寻找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但主楼结构复杂,很多通道看似普通,却总在拐角处出现上锁的房间或被杂物堵塞的走廊,仿佛整个建筑都在有意无意地阻止外人深入。
他的行动几次差点被巡逻的NPC护工发现,过程远称不上顺利。
苏溪作为护工,负责整理孩子们的寝具。
在阿南所在的宿舍,她注意到阿南的床铺虽然整齐,但枕头下方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趁无人注意,她迅速翻看,那是一小截用过的、颜色异常鲜艳的粉笔,以及一张皱巴巴的、画着扭曲黑色音符和一把滴血小刀的简笔画。
粉笔?
图画?
这代表了什么?
当她尝试接触其他孩子,想打听阿南或者“小莉”的消息时,那些孩子要么用空洞的笑容回应,要么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开。
那个雀斑男孩甚至故意撞了她一下,恶狠狠地瞪着她,低声道:“多管闲事的大人!”
线索的收集困难重重。
东方擎岳利用副院长的身份,要求查看孤儿院的物资采购记录和部分档案。
陈院长配合地提供了,但那些账本和档案干净得过分,每一笔支出、每一个孩子的来历都记录得“天衣无缝”,反而显得极不真实。
显然,对方早有准备。
“我们需要突破口。”
午休时分,三人在东方擎岳的办公室短暂会合,气氛有些沉闷。
进展缓慢,夜晚的压力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阿南是关键,但他现在被隔离了。”
苏溪冷静分析,“我找到的粉笔和画可能是线索,但意义不明。”
“地下室入口找不到,规则又明确禁止进入,硬闯风险太大。”
洛承安有些沮丧。
克劳斯安静地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玩耍的孩子,突然开口:“那个雀斑男孩。”
其他三人看向他。
“他的‘恶’毫不掩饰,甚至以此为乐。”
克劳斯的声音平淡,“通常来说,这样的性格,更容易被利益或恐惧驱动。
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找到‘规则’的漏洞。”
东方擎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没错。
陈院长的‘善’是复杂的,是为了掩盖她的恶行。
而这些孩子的‘恶’,或许正是她可以利用,甚至纵容的工具。
那个男孩,可能知道一些事情。”
他迅速制定计划:“下午自由活动时间,洛承安,你制造点小混乱,吸引NPC护工的注意。
苏溪,你盯住那个雀斑男孩。
我找机会接近他,‘副院长’的身份,应该能给他带来一些压力。”
下午,后院。
孩子们在阳光下“自由”活动。
洛承安假装不小心打翻了一桶浇花的水,水流了一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名NPC护工立刻过去处理。
与此同时,东方擎岳走向那个正无聊地踢着石子的雀斑男孩。
“你叫小杰,对吗?”
东方擎岳脸上带着符合身份的、略显疏离的严肃。
雀斑男孩小杰抬起头,看到是“副院长”,脸上的嚣张气焰收敛了一点,但眼神依旧桀骜:“干嘛?”
“我注意到你很……活跃。”
东方擎岳斟酌着用词,“作为副院长,我需要了解每个孩子。
昨天阿南的事情,你怎么看?”
小杰撇撇嘴:“他是个坏孩子,不笑,还浪费食物!
活该被关起来!”
“关起来?”
东方擎岳捕捉到关键词,“关在哪里?”
小杰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梗着脖子道:“我怎么会知道!
反正坏孩子都会消失!”
“消失?”
东方擎岳施加压力,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小杰,帮助副院长了解情况,是‘好孩子’应该做的。
或许……会有奖励?
比如,额外的糖果?”
他注意到,在提到“糖果”时,小杰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随即又被恐惧覆盖。
“我……我不知道!”
小杰猛地推开东方擎岳,跑开了,边跑边喊,“别问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问多了……你也会变成坏孩子!”
计划受挫。
这个小杰虽然顽劣,但对某些事情的恐惧似乎更深。
东方擎岳眉头紧锁。
看来,陈院长对孩子们的控制和恐吓,比想象的更严密。
傍晚,晚餐前。
苏溪在协助准备餐具时,无意中听到两个NPC护工在厨房门口的低声交谈。
“……昨晚的声音好像更近了?”
“嘘!
小声点!
别乱说……都是那些不听话的……听说……‘音乐教室’的钢琴……昨晚自己响了?”
“快别说了!
院长不喜欢我们谈论这个!
做好自己的事!”
音乐教室?
自己响的钢琴?
苏溪立刻将这个信息记在心里。
晚餐时,阿南依旧没有出现。
气氛比昨天更加压抑。
就在晚餐即将结束时,陈院长突然拍了拍手,脸上带着一种异常热情的笑容:“孩子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明天,就是我们每月一次的‘音乐熏陶日’!
来自城里的‘音乐家’先生会来拜访,为大家演奏美妙的音乐!
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知道!
院长妈妈!”
孩子们齐声回答,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
然而,玩家们却清晰地看到,在陈院长说出“音乐家先生”几个字时,不少孩子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眼神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连那个嚣张的小杰,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黑心音乐……要来了。
线索似乎开始指向“音乐教室”和即将到来的“音乐家”。
但阿南在哪里?
地下室如何进入?
那个“音乐家”又是怎样的存在?
夜幕再次降临。
第二夜,玩家们带着更多的疑问和更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各自的宿舍。
十点整,黑暗与死寂准时降临。
然后,那诡异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声音似乎……更多了。
不止一个!
而且,在这些声音之中,隐隐约约地,从孤儿院的某个方向,传来了一阵空洞而扭曲的……钢琴声。
琴声断断续续,调子怪异,仿佛一个初学孩童笨拙的弹奏,却又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寒意。
规则二的限制下,他们无法外出探查。
然而,意外发生了。
住在副楼员工宿舍的玩家护工 - 王,或许是因为白天压力过大,或许是被那诡异的钢琴声***,在一声仿佛来自门外的、极其贴近的“你看到我的粉笔了吗?”
的孩童低语后,他精神崩溃了!
“滚开!
怪物!
别过来!!”
他尖叫着,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房门,想要逃出去!
“别开门!”
苏溪和洛承安同时惊呼阻止,但己经晚了!
护工 - 王违背了规则二:夜晚外出,并回应了声响。
在他拉开房门的瞬间,门外原本模糊的孩童低语,瞬间变成了无数道重叠在一起的、充满狂喜和怨毒的尖啸!
“找到你了——!!!”
一道惨白的、身形扭曲的细小身影猛地扑了进来,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和冰冷的恶意!
护工 - 王的惨叫声只持续了半秒,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咀嚼和撕扯声。
同宿舍的NPC员工吓得昏死过去。
洛承安脸色惨白,苏溪紧握短刀,呼吸急促,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几分钟后,声音停止。
那惨白的身影拖拽着什么东西,满足地离开了,只在门口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暗红色的污迹。
减员一人。
探索绝非一帆风顺,死亡如影随形。
通往真相的道路,布满了荆棘与陷阱。
东方擎岳团队意识到,他们必须更快地找到线索,否则,下一个被“找到”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而克劳斯,在听到那扭曲的钢琴声时,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碎片——关于一场在帝国宴会上,伴随着优雅乐章开始的、肮脏的刺杀——似乎试图冲破封锁,带来一阵短暂的、太阳穴刺痛般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