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翻的墨汁，将听雨轩的破窗棂染得漆黑。
小桃抱着一床旧棉被从里屋出来时，正见赢小宝盘着腿坐在发霉的蒲团上，眼睛首勾勾盯着虚空——自打下午被赶到偏院，他就时常露出这种"盯着空气发呆"的痴傻模样。
"少爷，这床被子是我从库房最里头翻出来的，还带着樟脑味呢。
"小桃蹲下来替他拍了拍草席，发顶的木簪随着动作晃了晃，"您快歇着吧，明儿还要去祠堂上香......"话音未落，赢小宝突然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个脑崩："小桃，你见过傻子半夜不睡觉，还对着墙根数蚂蚁吗？
"小桃愣住，手里的棉被"啪嗒"掉在地上。
她望着少年眼里突然亮起的狡黠光，喉结动了动："您......您不是......""嘘——"赢小宝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就当我还是那个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全的傻宝，成不？
"小桃眼眶瞬间红了。
她猛地扑过去抱住赢小宝的腰，眼泪浸透了他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我就知道！
您根本不傻！
那日在祠堂被族丁按着，您明明能......""能怎样？
"赢小宝拍拍她后背，指尖悄悄戳了戳她腰窝，"能掀翻桌子？
能揍赢筑基期的大长老？
"他歪头，"可现在多好——他们都当我是块烂泥，我却能偷偷......"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泛着微光的掌心，"偷偷把他们气到吐血，还能变强。
"小桃抽抽搭搭退开，用袖子抹了把脸："那您方才......""方才是系统界面。
"赢小宝舔了舔嘴唇，声音压得极低，"只要引别人生怨气，就能换好东西。
"他屈指一弹，虚空中浮现出淡蓝色的光幕，上面"怨气值：780"几个字正泛着幽光。
小桃看得目瞪口呆，手指无意识揪住自己的裙角。
赢小宝则盯着商城列表，指尖在"随机抽奖"选项上点了又点："300能买进阶吐纳法，500能买三颗聚灵丹......但抽奖说不定有宝贝！
"他搓了搓手，"就赌这把！
""叮——"轮盘开始疯狂转动，红橙黄绿的光带在两人眼前扫过。
小桃攥着他的手腕，连呼吸都屏住了。
当指针"咔嗒"停在"一包板蓝根"时，赢小宝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是啥？
"小桃凑近看那包印着歪歪扭扭蓝字的纸包。
"系统说能预防风寒。
"赢小宝捏起纸包甩了甩，"我要这破玩意儿干啥？
我现在炼气三层，吹一晚上冷风都不带打喷嚏的！
"他突然把纸包塞给小桃，"你收着，明儿去井边打水别着凉。
"小桃捧着纸包，耳尖泛红地点了点头。
次日卯时三刻，晨雾还未散尽，赢家祠堂前己聚满了人。
赢小宝拄着扫帚慢悠悠晃过来时，正听见族学里传来赢坤的公鸭嗓："今年资源分配按规矩来，炼气境子弟每人一枚养元丹，筑基长老再加二十块下品灵石！
"他穿着簇新的玄色锦袍，腰间的青玉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小宝哥！
"有族中子弟瞥见他，立刻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那傻子怎么来了？
""嘘——没看见大长老脸色么？
"赢小宝晃到台阶下，扫帚往地上一杵，仰头喊："大长老，我来领丹药！
"赢坤正端着茶盏要喝，闻言手一抖，茶泼了半襟："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领族中资源？
""我是赢家子孙啊。
"赢小宝歪着脑袋，"族谱上写得清楚，赢氏嫡支第三十七代......""嫡支？
"赢坤冷笑，"你娘当年不过是个外室，你算哪门子嫡支？
"他提高声音，"都给我听好了！
从今日起，赢小宝被逐出主脉，再无资格享用族中任何资源！
"围观子弟哄笑起来。
有几个平日爱欺负他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赢小宝却拍起手："大长老英明！
"他围着台阶转了两圈，扫帚在青石板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像我这种傻子要是吃了丹药，指不定走火入魔炸了祠堂——到时候列祖列宗的牌位被烧，您说该怪丹药太猛，还是怪我太笨？
"赢坤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盯着周围长老若有所思的表情，喉结动了动："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我哪敢胡搅蛮缠？
"赢小宝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人听见，"我就是心疼您。
您不给我药，其实是怕我出事牵连您，对吧？
大长老这是高风亮节，舍己为人！
""噗——"不知谁憋不住笑出了声。
赢坤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攥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获得怨气值+90（赢坤，情绪：憋屈+被当众拆台）"赢小宝眼睛一亮，趁热打铁："要不这样，我把这份丹药让给我娘？
她当年怀我的时候......"他拖长了声音，"听说有人克扣过她的安胎药？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仆身子一震。
当年赢小宝生母被苛待的事，到底还是有人记得。
赢坤额头的汗刷地冒了出来，他"哐当"摔了茶盏："闭嘴！
滚出去！
""得嘞！
"赢小宝捡起扫帚，冲赢坤挤了挤眼睛，"大长老消消气，气坏身子可不划算——您要是病了，谁给咱们发丹药呀？
"他刚退到祠堂外，就闻见一缕清冷的梅香。
抬眼望去，一名白衣女子正沿着青石小径走来。
她发间插着一支白玉簪，裙摆沾着晨露却纤尘不染，眼尾的泪痣像点了颗碎星。
月清霜望着眼前这个抠着脚丫哼小曲的"傻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她奉师命追踪"逆运龙气"，却在这边陲小城感应到冲天怨气。
可眼前这人......气息紊乱如风中残烛，明明炼气三层却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没做好，周身还缠着黑雾般的负面因果。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赢小宝哼得跑调，脚趾头在泥里抠出个小坑，"仙姑，你闻见没？
这泥里有青草香，比你身上的香粉味儿好闻多啦！
"月清霜瞳孔微缩。
她修道十载，道心稳如磐石，此刻却被这粗鄙之语激得胸口发闷。
正欲拂袖离去，赢小宝突然跳起来："仙姑等等！
"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我新研制的足疗服务，十文钱一次！
按完保证你走路带风，嫁个好夫婿！
""放肆！
"月清霜指尖掐诀，周身腾起淡青色灵气。
可触及少年眼底促狭的光时，她猛地收了法术——这等跳梁小丑，犯不着动真格。
她转身要走，系统提示音又响："获得怨气值+120（月清霜，情绪：震惊+羞恼）"赢小宝摸着下巴看她的背影，嘴角越扬越高："这姐姐脾气够劲，下回得喊她旺夫仙姑。
"日头升到头顶时，小桃端着饭食来找他："少爷，大长老说午后要去集市采买冬衣，您......""正好！
"赢小宝把扫帚往肩上一扛，"我也去逛逛。
"他望着天空飘过的云，眼睛里闪着光，"说不定......能遇见更有意思的人。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他脑海炸响："检测到附近有强烈负面情绪波动，宿主请前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