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涂抹在黑森林海之上。
驻扎地的篝火己经熄灭,只剩几团红色的余烬。
林间没有风,树叶却仿佛在彼此低语。
帐篷里,几双眼睛睁得比夜色还要深。
姜林翻了个身,睡袋下的泥草发出潮湿的响动。
他的耳边缠绕着一种古怪的声音,仿佛树影间有什么东西在呢喃,又像是夜鸟的低鸣,却总带着一丝不属于人间的诡异。
“你听到了吗?”
帐篷的另一端,王越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的手电筒关着,呼吸却比白天更急促。
姜林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夜色中,他的动作悄无声息。
“你觉得是什么?
风吗?”
王越的话音里带着不安。
“不像。”
姜林微微皱眉,刻意压低声音,“风不会有节奏。”
那声音像某种节拍,间隔整齐,时而低哑,时而尖锐,像是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指,在树干上敲击,在泥地上刮擦,在他们的梦境边缘徘徊。
帐篷外,叶子忽然沙沙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接近。
他们同时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变得沉重。
接着,一阵诡异的嗡鸣划破寂静,仿佛万千虫豸在黑暗中苏醒。
王越悄悄抓紧了身旁的铁锹,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别出去。”
姜林低声提醒,他记得黎明曾说过,黑森深处的夜晚,不只属于人类。
可是,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某种无形的存在在召唤他们。
帐篷布料被风吹得鼓动起来,外面的动静混杂着低语和窸窣,让人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突然,一道黑影在帐篷外一闪而过,紧接着,一阵低沉的咆哮在林间回荡。
王越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姜林则死死盯着帐篷门口,汗水从额角滑落。
片刻后,林中重归死寂。
那奇异的低语也像被夜色吞噬,只剩下他们急促的呼吸。
——天亮得很慢,灰色的晨雾在森林间徘徊,仿佛昨夜的低语还未散尽。
黎明坐在篝火旁,烧水的铁壶上浮起一圈圈白雾。
他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苍老。
王越和姜林对视一眼,走过去坐下。
李芷和陈舟也陆续到场,西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疑惑。
“昨晚的声音,你们都听见了吗?”
李芷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听见了,”王越苦笑,“像是有人在唱歌,但又不像人声。”
黎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头。
他的目光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忧虑。
“这是黑森的‘低语’。”
他说,“你们知道吗,这片森林自古以来就有传说,说夜里会有远古的灵魂在林间游荡。
那些声音,是他们的呢喃。”
“灵魂?”
陈舟嗤笑一声,显然不信,“这年头还有人信这个?”
黎明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讲述。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也被林中的雾气包裹:“很久以前,这片林子里住着一支古老的部族。
他们相信森林有自己的意志,能听见树根下流淌的血液。
每当月黑风高之夜,部族的巫师会点燃篝火,聆听森林深处的低语,据说那是祖先的声音。
在一场巨大的灾难后,这支部族消失了,只留下这些夜晚的低语,成了后人心中的禁忌。”
姜林听完,心头一紧。
他昨夜分明听见那些声音里,有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凉和渴望。
“也许只是风。”
陈舟依旧不以为然,“这些都是旧时代的迷信。
我们是来考察的,不是来找鬼故事的。”
王越皱起眉头,反驳道:“可昨晚的确不正常。
你们不觉得吗?
那些声音……不像是风,也不像是动物。”
李芷点头:“我同意王越的看法。
我们来之前查过资料,黑森的确有不少关于‘低语’的记录。
也许我们该谨慎些。”
陈舟嘲讽地笑笑:“你们这是被气氛吓住了。
科学解释一切。”
黎明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添了几根柴火,火苗在晨雾中跳动着,映出林间斑驳的光影。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姜林开口,他的声音带着迟疑。
“原计划不变。”
陈舟抢先道,“按照路线,今天进入林深处,去北边的古遗址。
如果你们真觉得不安全,可以留在营地。”
气氛一时凝固。
李芷轻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不该分开行动。”
王越也点头:“对,分开只会更危险。
昨晚的事或许只是巧合,但我们得互相照应。”
陈舟不耐烦地摆摆手:“随你们。”
篝火噼啪作响,浓烈的焦木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西个人的心思各异,分歧在无声中发酵,如同黑森里那些看不见的裂隙,悄然滋长。
黎明望着他们,突然说:“你们知道吗,黑森的传说还有一条——‘谁听见低语,谁就会被引向深渊。
’”没人再说话。
林中一只乌鸦飞过,发出刺耳的叫声,把众人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队伍很快整理好装备,准备出发。
黎明走在最前,背影在晨雾中拉得很长。
姜林抬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树冠,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惶恐。
他们不知道,昨夜的低语只是开始。
黑森深处,有更古老、更危险的东西,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而队伍的分歧,就像一道无形的裂缝,将在黑暗中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