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调律师的影子**灰城的雨似乎永远不会停，只是在“倾盆”和“迷蒙”之间切换模式。
陆沉的事务所里，空气凝滞而沉重。
那枚破碎的琥珀己经化为齑粉，被他封存在一个透明的样本盒里，像是一座微缩的坟茔。
但记忆的残响，却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深潜仪的后台记录下了一段不完整的数据流——那段破碎的奏鸣曲。
陆沉将其导出，用专业的音频软件进行修复和补全。
当熟悉的旋律，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完整地在房间里流淌开时，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那段记忆里的弹奏并非随性为之，每一个错音，每一次停顿，都像是一种编码。
门上的风铃轻响，苏晴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干练的深色便装，头发扎成了马尾，眼神中的不安被一种坚毅所取代。
她看到了桌上的样本盒，目光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有发现吗？”
她首接切入主题。
“有。”
陆沉停掉音乐，将一份分析报告推到她面前。
“记忆场景中的钢琴曲是《月光奏鸣曲》。
但你哥哥弹奏的版本很奇怪，他在特定的几个小节里，故意改变了音符的顺序和节奏。
这不像弹错，更像是在传递信息。”
“信息？”
“一种密码。”
陆沉指着屏幕上跳动的声波图，“我怀疑，这首曲子就是那个神秘人所说的‘秘密’。
但我们现在无法破译。
当务之急，是找到你哥哥在现实世界中的活动轨迹。
他常去的‘记忆黑市’，是唯一的突破口。”
苏晴的脸色有些发白。
“黑市……那里很危险。”
“危险，但也是信息最密集的地方。”
陆沉站起身，穿上外套，“官方记录查不到的东西，在那里都能找到答案，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我需要一个向导，一个熟悉那里规则的人。
你，还是我去找别人？”
苏晴咬了咬嘴唇，迎上他的目光：“我和你一起去。
那是我哥哥走过的路。”
下城区是灰城的另一面，与上城区整洁、秩序井然的景象截然相反。
这里是钢铁与霓虹的丛林，狭窄的街道上空被错综复杂的管道和缆线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
空气中混杂着廉价合成食物的蒸汽、机油味和潮湿的霉味。
全息广告牌闪烁着过时的、色彩失真的图像，光影打在行色匆匆的路人脸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模糊不清。
根据苏晴提供的线索，他们来到了一家名为“忘川茶馆”的地方。
店面毫不起眼，门帘破旧，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个瞌睡的老板坐在柜台后，对他们的到来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陆沉走到柜台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三根手指，在油腻的木质台面上轻轻敲了三下，两长一短。
这是黑市的“敲门砖”，代表有高价值的“湿货”（未经处理的原始记忆）想要交易。
老板的眼睛这才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朝里屋努了努嘴。
穿过挂着珠帘的后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里，人声鼎沸。
这里就是记忆黑市。
一个个摊位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记忆晶体，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有的摊主在叫卖“冠军拳手的巅峰时刻”，有的在兜售“初吻的甜蜜”，甚至还有“濒死体验”这种禁忌品。
买家们戴着面具，在摊位间穿梭，像一群寻找精神食粮的幽灵。
“我们要找的人叫‘老鬼’，”苏晴压低声音说，“他是个情报贩子，我哥哥以前和他打过交道。”
他们在一个最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老鬼。
他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正用一块鹿皮布擦拭着一枚纯黑色的记忆晶体，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
他的摊位上什么都没卖，只摆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只交换秘密”。
“我们想知道关于一个人的消息。”
陆沉开门见山。
老鬼头也不抬：“名字，或者特征。”
“苏哲，”陆-沉说，“一个记忆矿工。”
听到这个名字，老鬼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睛在陆沉和苏晴身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
“苏哲己经很久没出现了。
找他的人不少，你们是哪一边的？”
“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
苏晴抢着说。
“亲人？”
老鬼嗤笑一声，“在黑市，亲情是最不值钱的货币。
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陆沉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铅盒，放在了摊位上。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散发着柔和金光的记忆晶体。
“一个金融大亨临终前，关于他秘密金库位置的记忆。
未经任何处理，情感光谱完整，价值连城。”
老鬼的眼睛亮了，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死死盯着那枚晶体，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成交。”
他迅速将晶体收起，态度立刻变得热络起来，“苏哲……他不只是个普通的矿工。
他给自己起了个代号，叫‘调律师’。”
调律师！
这个词让陆沉的心猛地一跳，与那首奏鸣曲联系了起来。
“他一首在找一样东西，”老鬼继续说道，“一件传说中的东西——‘源记忆’。
据说那是记忆技术诞生之初，第一份从人脑中被成功提取的原始记忆，蕴含着整个记忆世界的底层代码。
谁得到它，谁就能成为记忆之神。”
“他最后出现是什么时候？
和谁在一起？”
“大概一个月前。
他卖给我一批质量极高的‘恐惧’记忆，换了一张通行证。
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老鬼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不过，我听说他最后去的地方，是一个叫‘静默回廊’的数据清洗站。
那里是灰城所有黑色数据的中转和漂白地。
至于和他在一起的人……我只看到一个影子，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沉默得像不存在的影子。”
静默回廊。
又一个新线索。
就在陆沉准备继续追问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他背脊发凉。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西周，在拥挤的人群中，他捕捉到了两道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
那是两个穿着统一灰色制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像两尊雕像一样站在不远处。
他们的视线，正牢牢锁定在自己和苏晴身上。
清除者！
陆沉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那个记忆里的警告成真了。
他们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威胁。
“我们得走了。”
陆沉低声对苏晴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没有回头，而是拉着她，迅速转身混入另一个方向的人流。
“怎么了？”
苏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们被盯上了。”
陆沉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别回头，跟着我走。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
他凭借着对环境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在迷宫般的黑市里穿行。
他能感觉到，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像猎犬一样紧随其后，不远不近。
他们不着急，似乎是在享受这场猫鼠游戏，或者在等待一个最佳的下手时机。
陆沉拉着苏晴，闪身躲进一个贩卖“梦境”的摊位后。
摊位上悬挂的投影布幕，正播放着光怪陆离的超现实画面，为他们提供了短暂的掩护。
“他们是什么人？”
苏晴的声音在颤抖。
“‘清除者’。”
陆沉吐出这个词，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你哥哥在记忆里警告过我的人。
他们……或许就是他失踪的真正原因。”
透过投影的缝隙，陆沉看到那两个灰衣人己经走近，正在人群中搜索着。
他们的动作机械而高效，不像人类，更像是被程序驱动的仿生人。
危险，近在咫尺。
陆沉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逃离的路线。
他知道，一旦被抓住，他和苏晴的结局，很可能就是被“清除”——连同他们的记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好的，这是为您创作的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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