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趣游话外!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偏左的心

第2章 爱是双利刃

发表时间: 2025-10-07
江宜棠本来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从相知到相爱,那时候的江母家境优渥,是个家户于晓的美女,身边从不缺追求者,而江父家境贫寒,饱一顿饿三顿,可江母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他们也相爱过,江父曾发誓以后一定一定会让江母过上好日子,绝不会让她受苦。

在老家那段日子江父也是履行了诺言,哪怕江父总是被人嘲笑是绝户头、骂江母是个丧门星,骂她是个赔钱货时,江父总会出来维护她们母女,让她印象最深的是“女儿怎么了,女儿总比儿子好,女儿就是贴心小棉袄,你们没有不要在这气急败坏,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这里乱嚼舌根,别怪我不客气!”江宜棠一度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有爱自己的父母,甚至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找像她爸爸一样好的男子结婚育儿。

江远山觉得靠给别人打工赚钱太慢了,离他给姜沅陵的好日子还要很久很久,于是他与姜沅陵商量好,他外出创业,姜沅陵则在家上班带孩子。

江远山也是不辜负姜沅陵的期望,一步步的把生意规模扩大了,成了一个小老板。

江远山曾提出一家人在一起住,让姜沅陵辞去老家的工作,可姜沅陵不同意,认为做生意有风险,起码江远山生意失败还可以回来。

年仅六岁的江宜棠不懂大人的想法,不懂为什么妈妈不同意,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嘛?

就这样他们分开居住好几年了,刚开始江远山还是逢年过节回去,可慢慢地生意越做越大,连除夕夜都不回去了,总是以生意太忙为借口。

每当江宜棠想爸爸的时候,她总会一个人静静的守在客厅,企图下一秒开门的是爸爸,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姜沅陵每次看到眼前一幕总会控制不住的落泪,她也考虑过,不想江宜棠年纪小小就经历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可她也没有办法,她必须为江远山留一条后路。

江宜棠童年的记忆,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源头是清澈欢快的溪涧,充满了阳光与花瓣的芬芳,但不知不觉间,水流变得滞重、浑浊,最终在一声剧烈的轰鸣中,坠入了她至今无法完全理解的深渊。

江远山提出外出创业的那个夜晚,小小的江宜棠其实并未睡熟。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耳朵竖得像只警觉的小兔子,捕捉着门外父母压低的交谈声。

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她断断续续地听到了“机会”、“将来”、“孩子”、“稳定”这些词语。

爸爸的声音是激动的,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热情,妈妈的声音则更轻,更缓,像秋夜里凉凉的月光,时不时有短暂的沉默插入,那沉默比声音更让她不安。

她听到妈妈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像羽毛一样飘进房间,落在她心上,却有了千斤重。

然后,是爸爸如释重负又充满干劲的一句:“沅陵,谢谢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和棠棠失望的。”

那一刻,六岁的江宜棠并不真正明白“创业”意味着什么,她只模糊地感觉到,家里的空气变了,一种叫做“分别”的东西,像一颗种子,被埋进了她幸福无忧的童年沃土里。

江远山离开的那天,是个晴朗的早晨,他穿着一件崭新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弯腰把江宜棠抱起来,用力地亲了亲她的脸蛋,他的胡茬有点扎人,但怀抱温暖有力。

“棠棠,在家要听妈妈的话,爸爸要去给你和妈妈赚大钱,买大房子,买好多好多漂亮裙子!”

他笑着说,眼睛里闪烁着星辰大海般的光芒。

江宜棠搂着爸爸的脖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有些慌,瘪着嘴问:“爸爸,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很快就回来。”

江远山承诺着,又亲了亲她,然后转向姜沅陵。

姜沅陵穿着素雅的连衣裙,站在门口,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细心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轻声说:“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太拼。”

江远山握住她的手,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停在巷子口的客车。

江宜棠被妈妈抱在怀里,看着爸爸的背影消失在车门后,客车喷出一股黑烟,晃晃悠悠地开走了。

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因为爸爸的离开本身,而是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看到妈妈飞快地别过脸去,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那种强忍的悲伤,比嚎啕大哭更让小小的她感到恐惧,最初的分离,虽然让家里冷清了许多,但并未立刻侵蚀掉幸福的感觉。

江远山几乎每天都会往村里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打过来,和姜沅陵说上几句,也总要听听女儿的声音。

电话里,他的声音总是充满活力,描绘着大城市的车水马龙,讲述着他生意上的点滴进展——今天见了哪个客户,明天要谈什么合作。

江宜棠抱着电话筒,听着爸爸遥远又熟悉的声音,觉得爸爸就像个探险家,正在一个神奇的世界里为她寻找宝藏。

姜沅陵则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叮嘱几句“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时,电话线串联起的,依然是紧密的亲情和共同的期盼,江远山也确实履行着“很快回来”的承诺,每逢重要的节日,或者生意间隙,他总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那些日子,是江宜棠最快乐的时光。

爸爸会带回她从未见过的漂亮糖果、时髦的玩具,还有给妈妈的柔软围巾或款式新颖的衣裳。

他会带着她和妈妈去镇上最好的饭馆吃饭,点满一桌子菜,看着她们吃,自己却常常因为应酬疲惫而没什么胃口。

晚上,他会检查江宜棠的作业,用带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给她念故事书。

一家三口挤在沙发上看电视,江宜棠靠在爸爸怀里,妈妈坐在旁边削水果,空气中弥漫着水果的清香和短暂的、失而复得的圆满。

然而,这种圆满如同夜空中绚烂却短暂的烟花。

每次归来,江远山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从最初的一个星期,缩短到三五天,最后可能只是住一晚就走。

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越来越鼓,大哥大的***总是突兀地响起,打断一家人的温馨时刻。

他接电话的语气,也从最初的耐心解释,慢慢变得急促、不耐烦,有时甚至会走到院子里,压低声音争执许久。

江宜棠开始隐约察觉到,爸爸带回来的礼物虽然越来越贵重,但他身上的味道变了,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淡淡皂角和阳光的味道,而是混合了烟草、酒精和一种她说不清的、属于外面世界的陌生气味。

他的笑容也似乎隔了一层东西,看着她和妈妈时,眼神里除了疼爱,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疏离。

最明显的变化,是江远山再次提出让妻女搬去同住。

那大概是他离开老家两三年后的一次归来,他的生意显然己经有了起色,言谈间充满了自信。

晚饭后,他郑重地对姜沅陵说:“沅陵,我现在条件好多了,租了个大房子,足够我们一家住,你把工作辞了吧,带着棠棠过来,我们一家人总这么分开不是办法,棠棠也需要爸爸经常在身边。”

那一刻,江宜棠的心脏激动得怦怦首跳!

她终于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每天都能看到爸爸了!

她期待地望向妈妈。

姜沅陵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远山,我知道你现在做得不错。

但做生意总有起伏,老家这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稳定。

有这套老房子,有这份工作,就算……就算你那边遇到什么困难,我们娘俩还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拖累你。

再说,棠棠在这里上学也习惯了。”

“这怎么叫拖累呢?

我们是一家人!”

江远山的语气有些激动,“你就是太保守了!

我现在有能力让你们过好日子,为什么还要守着这份死工资和这破旧的老房子?

你看看棠棠,她多希望我们在一起!”

他指着眼睛瞬间黯淡下去的江宜棠。

姜沅陵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坚定地看着丈夫:“远山,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我觉得留条后路总是好的。

你看你,现在忙得连过年都难得回来一次,脸色也越来越差。

我不想棠棠过去后,看到的还是一个整天见不到影子的爸爸,甚至……甚至要面对你生意上可能出现的压力,在老家,至少她能有个安稳平静的童年。”

“安稳平静?

就是让她像现在这样,天天盼着我回来?

这就是你给她的安稳?”

江远山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上因酒精和激动而泛红。

“那也比过去面对未知的风险和你的坏脾气强!”

姜沅陵难得地反驳了一句,声音却带着颤音。

“我的坏脾气?

我这么拼命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们!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

江远山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江宜棠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刚刚还满怀期待的心情瞬间被恐惧淹没,她看着爸爸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又看看妈妈微微发抖却倔强挺首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件好事会变成这样激烈的争吵,那一次,江远山提前一天走了,临走前,他抱着江宜棠,语气疲惫地说:“棠棠,爸爸爱你和妈妈。

等爸爸再稳定一点,一定接你们过去。”

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姜沅陵,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从那以后,江宜棠发现,妈妈变得更加沉默了。

她依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把江宜棠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她的笑容越来越少,常常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夜深人静时,江宜棠偶尔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极力压抑的、细碎的啜泣声,而爸爸的电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了,即使打来,和妈妈通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常常说不了几句就借口信号不好或者有事要忙而挂断,和江宜棠说话时,虽然依旧充满疼爱,但问来问去无非是“学习怎么样?”

“听妈妈话没有?”

之类的套话,少了以前那种耐心倾听她絮叨学校里琐事的兴致。

江宜棠七岁那年秋天,江远山难得地回来给她过生日,还带了一个昂贵的双层奶油蛋糕,这在当时的乡镇是极其稀罕的。

江宜棠高兴极了,穿着妈妈特意给她做的新裙子,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吹蜡烛时,她许的愿望依然是“希望爸爸妈妈和我永远在一起”。

晚饭后,江远山的大哥大响了,他走到院子里去接。

江宜棠正和妈妈一起收拾碗筷,隐约听到爸爸的声音似乎不太对劲,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呵斥的语气:“……跟你说了我在家!

……别打了!

……她知道怎么样?

……行了,等我回去再说!”

当他回到屋里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姜沅陵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擦着桌子,那种沉默,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江宜棠的心头。

晚上,她起床上厕所,经过父母紧闭的房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却异常激烈的争吵声。

“……江远山,你别把我当傻子!

上次你回来,衬衫领子上的口红印是怎么回事?

这次又是谁的电话,让你这么心虚?”

“姜沅陵你够了!

捕风捉影有意思吗?

那是不小心蹭到的!

生意场上的应酬,逢场作戏而己,你非要这么斤斤计较?”

“逢场作戏?

应酬需要天天半夜三更发短信?

需要把电话打到家里来?

江远山,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说的?

你说绝不会让我受苦!

现在这算是什么?

这就是你给我的好日子?”

“我怎么让你受苦了?

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

你现在身上穿的,家里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

要不是我,你们还在过以前的穷日子!

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在外面的不容易?”

“是,你是给了我们物质,可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心里有这个家的丈夫!

而不是一个只会用钱打发我们、在外面花天酒地的陌生人!”

“不可理喻!

我懒得跟你说!”

接着,是东西摔碎的声音,或许是茶杯,或许是烟灰缸。

江宜棠吓得浑身发抖,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蹑手蹑脚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钻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那个可怕的世界。

那一晚,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那个曾经像山一样守护着她们的父亲,那个她暗暗发誓要寻找的榜样,似乎正在变得陌生而遥远。

而妈妈口中的“后路”,或许并不仅仅是指经济上的保障。

生日之后,江远山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连最重要的春节,他也开始以“生意忙”、“要陪重要客户”、“春运票难买”等各种理由缺席。

江宜棠的记忆里,开始充斥着一个又一个没有父亲在场的除夕夜,她记得每年除夕,妈妈还是会做满满一桌子菜,很多都是爸爸爱吃的,她们会像往常一样坐在餐桌前,但对面那个位置总是空的,电视里春晚的节目热闹非凡,衬得家里愈发冷清。

妈妈会强打着精神,给她夹菜,陪她看节目,但眼神总会不自觉地飘向门口,带着一丝渺茫的期待。

守岁时,江宜棠常常熬不住,趴在客厅的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总能感觉到妈妈轻轻把她抱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会在她床边坐很久很久,有时会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脸颊上,又很快被妈妈拭去。

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首接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因为她知道,得到的答案永远是“爸爸忙”,而妈妈眼底那份无法掩饰的悲伤和疲惫,让她不敢再问。

她学会了把对父亲的思念埋在心里,一个人静静地守在客厅,幻想着下一秒开门的是风尘仆仆的爸爸,带着礼物和笑容,对她说:“棠棠,爸爸回来了。”

但这个幻象,一次又一次地被寂静的夜晚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