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贞“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拿着勺子的手,轻轻顿了一下。
她喝了一口银耳羹,却觉得没什么味道,放下勺子,又拿起毛线针,继续织那条给骆建明的围巾。
雨还没停,豆大的雨点砸在苏盼雨单薄的衬衫上,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攥着怀里皱巴巴的信封,沿着湿漉漉的马路往出租屋走,每走一步,膝盖上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刺痛,泥水顺着裤腿往下滴,在身后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盼雨!
你怎么才回来?”
刚走到巷口,就听到王婶的声音。
王婶撑着一把旧伞,手里还拿着两个热馒头,快步走到她面前,把馒头塞到她手里,“快拿着吃,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
你妈怎么样了?
医院那边催押金了吗?”
苏盼雨接过还冒着热气的馒头,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眼眶一热,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发颤:“王婶,医院说再不交押金,就不给我妈做手术了……我去骆氏找表姨,保安不让我进,前台也……”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馒头包装袋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王婶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傻孩子,你表姨张秀兰在骆氏做保洁,肯定在地下室的保洁部,你光在门口等有什么用?
明天你再去一次,首接进大厅找前台问保洁部怎么走,说不定能找到她。”
“可是保安不让我进……”苏盼雨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鞋子,声音越来越小。
“你就说你是来找亲戚的,要是保安拦你,你就大声喊你表姨的名字,说不定她能听见。”
王婶把伞塞到她手里,“这伞你拿着,明天别再淋着雨了。
你妈还等着你救呢,你可不能倒下!”
苏盼雨点了点头,紧紧攥着馒头和伞,对着王婶鞠了个躬:“谢谢您王婶,我明天再去试试,一定能找到表姨的!”
第二天一早,苏盼雨换上了唯一一件干净的衬衫,又把王婶给的馒头揣在怀里,撑着伞往骆氏集团走。
路上,她还特意在路边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希望自己看起来能干净些,别再被当成乞丐。
走到骆氏集团门口,昨天拦着她的保安还站在那里。
苏盼雨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快步往大厅走。
“哎,你站住!”
保安立刻拦住她,皱着眉上下打量她,“又是你?
昨天不是让你走了吗?
怎么还来?”
“我找我表姨,她在保洁部做保洁,叫张秀兰。”
苏盼雨仰起头,声音比昨天大了些,“我要进去找前台问保洁部怎么走,你让我进去!”
“前台也是你能随便见的?”
保安嗤笑一声,伸手想把她推走,“赶紧走,别在这儿耽误事,一会儿领导来了,看到你在这儿,我们都要受罚!”
“我不走!
我妈要做手术,等着钱救命,我必须找到表姨!”
苏盼雨抓住保安的胳膊,不肯松手,“你让我进去,我就问前台一句话,问完就走!”
两人拉扯间,大厅里走出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看到这一幕,皱着眉走过来:“怎么回事?
在门口吵什么?”
保安立刻松开手,恭敬地说:“李主管,这女的非要进去找保洁部的人,我们拦着她,她还不乐意。”
李主管看向苏盼雨,眼神里满是嫌弃:“你找保洁部的谁?
有预约吗?”
“我找张秀兰,她是我表姨。
我没有预约,我就是想找她借点钱,我妈要做手术……”苏盼雨连忙解释,声音带着恳求。
李主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保洁部在地下室,你从那边的侧门下去。
不过我警告你,别在大厅里乱晃,弄脏了地面,你赔得起吗?”
苏盼雨连忙道谢,顺着李主管指的方向,快步往侧门走。
侧门旁边就是楼梯间,阴暗潮湿,楼梯上还堆着几个垃圾桶,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她捂着鼻子,一步步往地下室走,每走一步,心里就多一分希望。
地下室的走廊里没有灯,只有尽头的保洁部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苏盼雨走到保洁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请问,张秀兰在吗?”
门开了,一个穿着保洁服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看到苏盼雨,皱了皱眉:“你找张秀兰?
她今天请假了,说是老家有事。
你是谁啊?
找她有什么事?”
苏盼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攥紧手里的病历本,声音哽咽:“我是她的远房侄女,我妈要做手术,想找她借点钱……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谁知道呢,她没说。”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吧,我们还要干活呢。”
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苏盼雨愣在原地,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王婶说的,找不到表姨,就找前台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
她擦干眼泪,转身往大厅走,刚走到大厅门口,就被前台拦下了。
前台是个年轻女孩,穿着精致的职业装,正对着镜子涂口红,看到苏盼雨,立刻放下口红,皱着眉:“哎,你怎么进来的?
谁让你进来的?”
“我找前台,我想问问……”苏盼雨刚开口,就被前台打断了。
“你问什么问?”
前台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你看看你这一身,又是泥又是水的,别脏了我们骆氏的大厅!
赶紧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找我表姨张秀兰,她今天请假了,我妈要做手术,等着钱救命,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苏盼雨往前走了两步,想跟前台好好说说。
“你别过来!”
前台立刻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怕被她碰到,“什么张秀兰李秀兰的,我不认识!
我们骆氏这么大公司,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你再不走,我真的叫保安了!”
说着,前台就拿起桌上的电话,作势要拨号码。
苏盼雨急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照片,递到前台面前:“你看,这是我表姨,她真的在保洁部上班,你帮我找找她好不好?
就当我求你了!”
前台瞥了一眼照片,又看了看苏盼雨,语气更恶劣了:“你是不是有病?
我说了不认识!
赶紧把你的破照片拿开,别脏了我的桌子!”
她伸手一挥,照片掉在地上,还不小心用高跟鞋踩了一下。
苏盼雨连忙蹲下去捡照片,手指刚碰到照片,就被前台一脚踩住了手背。
“啊!”
苏盼雨疼得叫出声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让你走你不走,现在知道疼了?”
前台冷哼一声,慢慢挪开脚,“赶紧滚,别在这儿影响我们工作!
要是让经理看到你在这儿,我扣了工资,饶不了你!”
周围的员工听到动静,都围过来看热闹,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小声议论,却没人愿意站出来帮苏盼雨。
苏盼雨捡起照片,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上面的脚印,又看了看前台,知道再求她也没用。
她攥紧照片和病历本,转身往门口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昨天的保安跑了过来,看到苏盼雨,立刻上前拦住她:“我就知道你没走,赶紧跟我走,别在这儿闹事!”
“我没有闹事,我就是想找我表姨……”苏盼雨还想解释,却被保安首接架住了胳膊,往外面拖。
“别废话,赶紧走!”
保安的力气很大,苏盼雨挣扎不过,只能被他拖着走。
走到门口时,她怀里的馒头掉了出来,滚在地上,沾满了泥水。
保安把苏盼雨扔在路边,还警告她:“以后别再来骆氏了,再敢来,我就对你不客气!”
说完,就转身走回了大厅,关上了玻璃门。
苏盼雨坐在地上,看着玻璃门里那些穿着干净整齐的人,又看了看地上沾满泥水的馒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拿起病历本,紧紧抱在怀里,雨水打在身上,冷得她浑身发抖,却比不过心里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