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后门，空气里融着韭菜和咸鱼的气味。
贺川裹着衬衫，像一只灰溜溜的鸡蹲在角落，眼神却比鹰还敏锐。
他正盯着前方一只猫，与胡同里的流浪狗争抢一只仍带鱼鳞的骨头。
他和猫、狗都深知，这城市该抢的不止饭碗，还有命运。
“哥们，你蹲这么久，是在思考人生，还是在等钓鱼执法？”
一个声音在头顶炸开，带着油渍和网感。
贺川抬头。
一个身穿荧光绿T恤、肩背旧款笔记本电脑包的青年正端着煎饼果子，表情像刚从电竞比赛逃出来。
贺川努力回忆，这人不是菜市场著名“扫码秒付三百串”，黑客传说的钱多多？
“思考怎么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呢。”
贺川瘫着嘴，试图用笑话掩饰尴尬。
他这两天的面试经历，让他的自尊被撸成了麻花。
钱多多毫不客气地在他旁边坐下，煎饼果子一半塞进嘴里，一半递过来：“卖不了身就卖艺，哥们，你还会点啥？
我这有不少边缘项目，包教包会。”
贺川没接吃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口袋，只有一枚五毛硬币和那张被拒绝三次的身份证。
他挺住最后一丝体面：“我会‘被陷害’和‘被拒’。
你教我点新鲜的？”
钱多多眼睛剔亮，一眨仿佛能窃取整座楼的WiFi。
他靠近两分：“你这‘技能树’歪得可以。
但兄弟，窃听、监控、解锁，啥都能行。
你缺的是脑子还是胆子？”
贺川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二者兼缺。
他耸耸肩，试图用幽默挽回自己：“我有全国最坚韧的脸皮和可以喝三斤的肚子。”
钱多多笑到煎饼喷出来，拍胸口喊：“要的就是你这种脸皮！
现在社会，能顶防火墙。”
两人聊着聊着，有个鸡肉串摊贩过来，拎着蓝牙音箱播着广场舞神曲。
贺川的视线落到摊贩脚边——一只旧手机，灯闪个不停。
钱多多一眼看穿：“看见没，那个摊贩手机里有我们想要的线索。”
贺川愣了愣，“你不是黑客吗？
不是该敲代码吗？
为啥盯着鸡肉串？”
钱多多神秘一笑，煎饼果子还没咽下就开始立人设：“外号‘菜市场007’可不是白叫的。
这串哥新近搭的‘支付联盟’，后台数据可腻味得很。
我怀疑他们暗中和唐羿那帮权贵有资金往来。”
贺川瞬间坐首。
一场从舆论中跌落的屈辱，看来己经逐步渗进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他意识到，钱多多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打算帮他挖出点大料。
此刻市井的喧嚣变得背景化，贺川与钱多多开始策划“行动”。
钱多多熟练地打开笔记本，键盘敲得像弹钢琴般快节奏。
他低声道：“你给我掩护，三分钟搞定。”
贺川愣愣地环视西周。
掩护？
他只会做市井里最普通的事——假装在和大妈谈韭菜价格。
他大声问：“王大妈，你这韭菜是自家种的吗？”
王大妈神色古怪，满脸狐疑：“你小子还想搞事？
上周你就是问韭菜，结果被狗撵得满街跑。”
贺川一边尴尬推销“韭菜学”，一边侧头留意钱多多的进度。
此时，摊贩的旧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子提示。
摊贩愤怒咆哮：“谁动我蓝牙？
谁敢动我账户，信不信我让城管查你们！”
贺川瞬间切换“和事佬”模式，拉着王大妈和摊贩聊家常，用热情市井话题盖住一切：“哎呀，大家都是自食其力的，菜市场讲的就是一个公平，手机嘛，有时候难免出点毛病……”摊贩被他绕晕，钱多多则在关键一秒关掉电脑，冲摊贩挤出一个地道大白牙微笑：“哥，付款系统太稳定了，我就是路过看看强不强。”
贺川本能觉得不对，却又发现这种荒诞的合作竟然异常高效。
他们顺利拿下鸡肉串摊贩的部分支付数据，还意外捕捉到一个名为“T集团资金专线”的加密账号。
钱多多收好电脑，整包煎饼塞进贺川怀里，边走边侃：“今晚我请你吃个大的，专门庆祝你在‘韭菜学’上的突破。
等我把数据拆开，保准给你点惊喜。”
两人出了菜市场，小巷每一个垃圾堆都像城市灰色世界的入口。
贺川忽然有种错觉，自己跟钱多多并肩走在这条“见不得光”的路上，其实比任何金融高楼都安全。
他咳嗽一声，低低道：“多多，你刚才那操作，是冒生命危险吧？
咱俩跟那些家伙杠上了，有后悔过吗？”
钱多多笑得像小学生偷吃泡面：“后悔？
要不是你去年帮我挡住唐羿那帮人，我早被打成电脑配件了。
人活一口气，兄弟一口韭菜，咱先顶着。”
贺川盯着他，突然觉得这个“贪财黑客”其实比所有投机取巧的人都靠谱。
或许，背后各家的阴谋，市井的冷暖，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真的盟友。
夜色渐渐吞没城市边角，两人穿过水泥管道和路灯下的垃圾桶。
钱多多打开手机，交给贺川看：“你瞅，这‘T集团专线’竟和唐羿的私人卡有关。
看来你想复仇，不仅要借我这双手，还得靠你的脸皮跑市场。”
贺川咧嘴一笑：“脸皮厚，跑市场，跟黑客搭档，这配置能上天。”
钱多多哈哈大笑，拍了拍贺川的肩：“说得好，不过哥，先随我回去分析一波，今晚不睡，明天一起见识一下市场的另一面。”
两人并肩消失在渌江夜色里，身后是城市冷漠的线条，还有菜市场的大妈抖落着剩下的韭菜叶。
空气里，有煎饼果子的香味和即将到来的风暴气息。
贺川静静地跟着钱多多，心里第一次生出“同是天涯落魄人”的默契。
一场市井幽默与地下算计混合的复仇之路，正在悄悄拓展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