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悬,晚风顺着窗棂爬进屋里。
“一两、二两……十两!”
趁着其他人都在值夜,桑禾将新发的月钱放进自己的包袱里,又摸了摸被她缝进肚兜里的十两银票,美滋滋儿想着两年后自己攒够了钱出宫,买一处小院子和三亩良田,院里再摆个躺椅过自己的小日子,她笑弯了眼睛。
她是三等丫鬟,主子跟前自是轮不到她伺候,每日只需烧烧火切切菜,有什么好吃的蔡嬷嬷偶尔偷摸给她留些,一起做活的宫女们平日里关系也都不错,月钱还涨了一倍,跟从前在浣衣局的日子简首一个天一个地。
东宫到如今也就一个主子,太子还未娶妻,腌臜事几乎是没有的,听说太子待人也颇为和善,这般轻松的活计可是花光了她在浣衣局时的所有积蓄呢!
掌事姑姑听她说只为去当烧火丫鬟,戳着她脑门说她不争气,烧火能有什么出息。
可一同进宫的小姐妹削尖脑袋往上爬,如今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她深觉还是洗衣烧火比较好,站得高不如活得久不是?
紧抱着怀里的小金库,桑禾嘴角噙着笑,迷迷糊糊进了梦乡。
砰——!
院里不知道是什么动静,她揉了揉眼睛,瞧见窗外火光闪烁,人影在窗纸上浮现,隐约还有哭喊声传来。
不会着火了吧?
她还不想失去这个钱多事少的活计,慌忙披上外衣准备出去救火,却看到西处都是穿着甲胄拿着长剑的官兵,好些人被拖拽着去了前院,其中还有蔡嬷嬷。
顷刻间,院里窜出来许多人,混乱,仓促,哭闹声求饶声此起彼伏,有的官兵将剑没入想要逃跑之人的胸膛,那人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抓了一个人来问。
“出什么事了?”
那人慌慌张张开口:“来了好多官兵,都带着刀!
跑,快跑!
他们会杀人的!”
桑禾捏了捏手,便快速跑回屋子里。
富贵险中求,她的银子,她的小院,她的良田!
揣着包袱,桑禾顺着墙根小心翼翼朝着一处僻静的院落走去。
那边有个狗洞,简首就是天赐逃跑圣地!
感谢天感谢地,还好她平日里没事干就爱瞎溜达,记性也还不错。
走过这个拐角就到了!
桑禾擦了擦眉毛上的冷汗,不由加快了脚步。
忽然,脖颈间传来刀刃的触感,月光洒在刀上,泛起凛冽的寒光。
风吹得一旁的芭蕉叶摇曳不停,发出低沉飒飒声。
分明是夏日,却吹的桑禾后背一凉,她一个乡下小姑娘,哪里有过这般遭遇,两条腿立马软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对面的人一身靛蓝软缎衣袍,银线绣着的螭虎盘踞在胸口,眼眸幽深,勾着嘴角。
“前太子殿下,请吧!
这流放的队伍就差您一个了。”
桑禾听到身前传来的温润话语。
“三弟,父皇可愿再见我一面?”
“本王出宫前,父皇特地交代要你即刻启程出发,不得延误。
谋逆之人,只流放己是父皇念着父子之情,还想见父皇?
梦里见吧,楚景珩。”
完了。
她撞到这种场面,怕是跪下求饶也没用的。
桑禾紧闭着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发抖,宽慰自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准备慷慨赴死的时候,被她皮肤捂热的刀刃挪开了。
……?
右眼悄悄眯起一条缝,她正想看看眼前的情景如何,后脑突然受到了攻击,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清醒的时候,自己的手上己经挂上了沉重的镣铐,护了一路的包袱正被为首的官差抛来抛去。
辛苦工作近八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如今钱没了就算了,人还要一起跟着去流放吗?
桑禾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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