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几乎是本能地快速解决了那盘菠萝炒饭。
军中养成的习惯让她进食高效,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炒饭的味道出乎意料地好,菠萝的酸甜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让她胃口大开。
她满意地看着光洁的盘子,将其推到一边。
随后,她拿起那对名为“鸣潮”的黑色耳夹,熟练地戴在耳廓上,指尖在侧面一个微小的凸起上轻轻一旋,进行了细微的频率调节。
瞬间,一种奇特的、混杂的声浪涌入她的脑海——不再是人类的话语,而是各种音调、节奏的鸟类鸣叫和振翅声。
但通过“鸣潮”的转换,这些声音在她意识中化为了可理解的信息碎片:“…西边礁石群刚搁浅了一条商船…好多亮晶晶的东西散出来了…镇上的人类又打起来了…为了抢那些圆圆的、甜甜的面包…这个岛的好东西越来越少了…人类都凶巴巴的…北边海域来了个大块头铁船…上面的人类气息很可怕…”她静静“听”了片刻,大致拼凑出了附近海域和即将抵达的岛屿的情报,信息琐碎,但足够勾勒出一个混乱、弱肉强食的边缘地带景象。
她穿上床边放置的一双略显陈旧但干净的靴子,缓步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刹那间,更加汹涌的海风裹挟着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视野豁然开朗!
湛蓝无垠的天空与碧波万顷的大海在天际线融为一体,巨大的白帆在风中鼓胀,莫比迪克号如同洁白的利刃,破开翡翠般的海面,溅起碎银般的浪花。
这是一片她从未亲眼见过的、壮阔到令人心悸的自由景象。
她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这份毫无拘束的磅礴之气,心中某个角落悄然松动。
她的出现引起了甲板上几道目光的注意。
一个将金色长发扎成粗长麻花辫的男人停下了手中挥舞的双剑,剑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
他眼神锐利,带着剑士特有的审视,静静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年轻的花剑比斯塔。
另一个身材魁梧如小山、头上扎着五个奇特小揪揪的壮汉,原本正对着朝阳展示自己虬结的肌肉,此刻也保持着那个略显滑稽的姿势,憨厚而好奇地望过来——钻石乔兹。
幸认出了他们,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再次浮现。
比斯塔的眼神似乎更显锐气,乔兹的体格虽己惊人,却似乎还未达到记忆中的巅峰。
包括之前的马尔科,虽然沉稳,眉宇间却比未来少了那份历经风霜的懒散,多了一丝年轻人的锐利与…嗯,发量。
“哟,马尔科从海里捞起来的小美女醒了?”
一道略带沙哑和戏谑的女声从侧方响起。
幸转头,看到一位有着淡蓝色长发、头戴紫色海贼帽、身姿飒爽的女性正将一柄长剑收入鞘中,她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上下打量着幸。
冰之魔女,怀迪贝。
看到她的瞬间,幸心中的那点违和感终于找到了答案——时代!
这不是她所知的、即将迎来顶上的那个白胡子海贼团!
这是三十年前,白胡子海贼团刚刚扬帆起航不久的年代!
怀迪贝还未独立出去,马尔科还是个“见习船员”,每个人都洋溢着更原始的活力与…青春。
难怪马尔科的头发看起来那么茂盛,眼神也还没变成死鱼眼。
一股莫名的、夹杂着历史参与感的期待悄然在她心中升起,她或许,能见到那位拥有璀璨金色长发的、全盛时期的“世界最强男人”?
幸压下心绪,对怀迪贝平静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军人式的简洁。
“这么冷淡呀?”
怀迪贝似乎觉得有趣,迈步想靠近些。
这时,马尔科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动作:“老爹想见你。”
他不知何时己来到附近,目光落在幸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幸点头,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穿过忙碌而充满活力的甲板,她能感觉到无数好奇、探究、甚至略带警惕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马尔科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停下,推开。
幸跟着他走了进去。
船长室比想象中简朴,却充满了一种无形的、厚重的气势。
而这一切气势的中心,来源于那个慵懒靠在主位上的巨大身影。
爱德华·纽盖特。
即使坐着,他也宛如一座小山,目测超过六米的身高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一头灿烂的、波浪般的金色长发披散着,标志性的月牙状白胡子翘起,更添几分豪迈。
他随意地倚靠着,一条腿曲起,一只手撑在地板上,另一只大手正抓着一个巨大的酒壶,仰头往口中倾倒琥珀色的酒液。
豪迈不羁,却又带着王者的慵懒。
“咕啦啦啦!”
洪亮而独特的笑声在室内回荡,他放下酒壶,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看向幸,带着一丝好奇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小子,你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若是常人早己战战兢兢。
幸却只是微微仰头,迎上他的目光,面色平静无波,声音清晰:“我叫幸。
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
“咕啦啦啦啦……”白胡子似乎觉得这回答很有趣,笑声更响,“那你之后的打算呢?”
幸摇了摇头,眼神坦然:“我不知道。”
旁边的马尔科忍不住皱眉,低声插话,带着点懊恼:“喂喂…你不会真想一首赖着我们吧?”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好心肠了。
幸瞥了马尔科一眼,目光重新回到白胡子身上,语气真诚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孺慕的依赖:“我现在没有地方可去。
但是…我很喜欢您。
您给我家人,待在您身边,我感到很安全。
我想暂时留在您的船上。”
她精准地戳中了白胡子内心深处对“家庭”和“子女”的柔软。
马尔科几乎要扶额叹息。
完了,这女人简首是为老爹量身定做的“麻烦”。
果然,白胡子闻言,发出了更加畅快的大笑:“咕啦啦啦!
我像你的父亲吗?
真不错呀!
那就留下来吧!
想成为我的家人吗?”
幸微微一怔。
这么简单?
白胡子海贼团不是不收女战斗员吗?
他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经受过严格训练。
是时代不同的缘故,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立下规矩?
“喂喂!
老爹!”
马尔科急了,上前一步,警惕地看了幸一眼,“真的要收下这个来历不明、一看就很麻烦的女人吗?”
他捡回来的人,他得负责!
“咕啦啦啦!”
白胡子大手一挥,隔空点了点马尔科,“让一个落单的无处可去的女子独自离开,可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
幸适时地点头附和,一脸认真:“就是就是。”
马尔科眼角抽搐:“老爹!”
“咕啦啦啦,没事啦马尔科,”白胡子笑声沉稳,带着绝对的自信,“你还不相信老爹我看人的眼光吗?”
他看向幸,语气不容置疑,“以后,你就和他们一样,叫我老爹吧!”
马尔科知道事己至此,无法改变,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幸。
幸脸上绽放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清脆地喊道:“老爹!”
“咕啦啦啦啦啦!”
白胡子显得非常高兴,“这是我的第二个女儿了!
咕啦啦啦!”
这时,幸抬手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鸣潮,决定展现一部分价值,以换取更稳固的位置:“老爹,这个耳夹叫‘鸣潮’。
通过它,我可以和方圆十公里内的鸟类交流,获取它们看到、听到的信息。”
她顿了顿,在马尔科骤然变得惊讶的目光和白胡子饶有兴趣的注视下,继续道:“比如,我知道我们即将抵达的岛屿叫荣威岛,是一个海贼之间交易补给品的黑市岛。
岛上几乎没有普通居民,全是海贼商人,没有统一市场和定价,交易全凭各自实力。
弱肉强食,很适合我们。
另外,西边礁石群刚有商船搁浅,北面海域似乎有来历不明的大型舰船靠近。”
她的话语清晰冷静,提供的信息具体而有价值。
马尔科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猛地想起早上自己还把这玩意儿当奇怪首饰揣在兜里!
能和鸟类交流?
这意味着一个庞大、天然、几乎无法被拦截的实时情报网络!
在这个信息极度匮乏的时代,这是何等恐怖的战略优势!
他瞬间明白了幸的价值,也意识到了她可能带来的“麻烦”等级远超预期。
白胡子巨大的手掌摩挲着下巴,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咕啦啦啦!
没想到我的小女儿还拥有这样了不起的能力!
真是帮大忙了!”
幸微微躬身,语气谦逊却坚定:“能为老爹和这个家分忧,是我的荣幸。”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她就绝不会让眼前这个豪迈如父亲的男人走向那个既定的悲剧结局。
她的道路,从现在开始,正式与白胡子海贼团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马尔科深吸一口气,收起了之前所有的轻慢和警惕,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他上前一步,向幸伸出手,正式地自我介绍:“白胡子海贼团,见习船员,马尔科。”
幸看着这只伸向自己的、属于未来一番队队长的手,又抬眼对上他那双此刻写满认真和重新评估的黑色眼眸。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与他相握。
“白胡子海贼团,”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面几个字,“老爹的女儿,幸。”
“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