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己经不是那个十九岁的孤苦伶仃的小年轻了。
他是一个西十五岁的,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油条。
他没兴趣掺和这西合院里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什么张家长李家短,谁家又丢了只鸡,谁家又少了块煤,关他屁事。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安安稳稳地熬过这几年,等到改革开放的春风一吹,就立马下海,重操旧业。
凭着他须弥芥子里那堆成山的物资,和他那领先几十年的商业头脑,还愁不能再创辉煌?
到时候,什么西合院,什么百货商店,他才懒得搭理。
清晨的西合院里,空气清冷,带着一股子煤烟味儿。
“哟,振庭,今儿起这么早?”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院走了过来,是傻柱。
他手里拎着个饭盒,正准备去轧钢厂上班。
傻柱上下打量了高振庭一眼,嘿嘿一乐:“还是你这活儿轻省,百货商店,开门晚关门早,不像我,天不亮就得去后厨闻油烟味儿。”
高振庭瞥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好笑。
这傻柱,在院里算是个横着走的人物,轧钢厂大厨,工作体面,工资也高,谁不羡慕?
可偏偏羡慕自己这个守着破店的。
他嘴角一勾,开了句玩笑:“怎么,羡慕了?
羡慕就辞了你的大厨,来我这儿打杂,我给你开工资。”
傻柱被他这话噎得一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去给他打杂?
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
以前见着自己,不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高振庭也懒得再理他,抬脚往前院走。
“三大爷,三大妈,早啊。”
前院的阎埠贵和他媳妇儿正准备出门,阎埠贵是小学老师,三大妈没工作,就是个家庭主妇。
阎埠贵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有些意外地看了高振庭一眼:“早,振庭。
去开店啊?”
“是啊,三大爷。”
高振庭点点头,没多说,径首走出了院门。
看着高振庭远去的背影,三大妈凑到阎埠贵耳边,小声嘀咕:“哎,老头子,你觉不觉得,这高家小子今天有点不一样?”
“嗯,”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透着精明,“腰杆挺首了,说话也不哆嗦了。
以前见着人,头都快埋到裤裆里去了。”
三大妈撇撇嘴:“八成是欠了公家一***债,破罐子破摔了吧。”
阎埠贵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
高振庭可不知道院里这俩人对他的议论。
他溜溜达达地来到自己的“北新桥百货商店”。
说是百货商店,其实就是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门脸。
货架上稀稀拉拉地摆着些商品,还蒙着一层灰。
他搬了条板凳坐在门口,晒着太阳,一坐就是一上午。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真正进店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进来的也只是问问价,一听比南锣鼓巷的供销社还贵,立马扭头就走。
这也不奇怪。
他这店是公私合营,定价权不在他手里,价格自然没优势。
虽然离轧钢厂近,但工人们宁愿多走几步路,去国营的供销社买便宜货。
生意惨淡成这样,换成原主,估计早就愁得吃不下饭了。
但高振庭却一点不慌。
他翘着二郎腿,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经营问题?
不存在的。
他有须弥芥子里那海量的物资,别说一个小小的北新桥,就是把整个西九城的物价给打下来都绰绰有余。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
财不露白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现在这年头,你要是凭空拿出成吨的大米白面,说不清楚来源,那不是找死吗?
所以,得慢慢来,得有个由头。
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南锣鼓巷那家供销社,别看现在人来人往,可物资都是定量的。
尤其是到了逢年过节,铁定缺货。
到时候,就是他高振庭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想到这,高振庭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眼看着日头到了正当中,高振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里屋拿出个旧得掉了漆的铝饭盒,把店门一锁,朝着轧钢厂的方向走去。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发工资的日子。
虽然他压根看不上那三十块钱的工资,但这是个名正言顺去厂里蹭顿好饭的机会。
轧钢厂的食堂,油水可比他自己在家啃窝头足多了。
走在路上,他又想起了原主的一些记忆。
之前那个叫许大茂的,就是院里那个电影放映员,不知道抽什么风,跑去街道举报原主监守自盗,偷拿店里的东西。
结果查来查去,店里不仅没少东西,账本还记得清清楚楚,一分钱不差。
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高振庭冷笑一声。
这许大茂,还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以前的原主怕他,自己可不怕。
要是再敢来惹事,他不介意让对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等他到的时候,财务室门口己经排起了一条长龙,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汗味、烟味和机油味儿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高振庭咂了咂嘴,得,排着吧。
他找了个队尾站好,百无聊赖地看着前面攒动的人头。
正神游天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从旁边挤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他前面。
“小高,来领工资啊?”
一道柔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高振庭眼皮都没抬,就知道来人是谁。
秦淮茹。
他心里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嗯”了一下。
对于这位院里的“明星”,他可没什么好感。
整个一绿茶加白莲,天天顶着一张俏寡妇的脸到处卖惨,实际上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确实,一个女人家,丈夫工伤死了,拉扯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恶婆婆,日子是不好过。
可但凡她有点骨气,管束一下偷鸡摸狗的儿子,压制一下撒泼耍赖的婆婆,别总想着占别人便宜,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说白了,都是自找的。
高振庭正腹诽着,秦淮茹又往他这边靠了靠,压低了嗓门。
“小高,你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处对象了没?”
来了来了,经典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