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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晨光熹微与暗涌

发表时间: 2025-10-09
晨光熹微,透过暖阁的窗棂,在宁无翊眼睑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是在一阵尖锐的痛楚和口干舌燥中恢复意识的。

尚未睁眼,多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本能先于思维苏醒,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却在牵动左肩伤口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几乎是同时,一段混乱却灼热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冰冷的刀锋,飞溅的鲜血,力竭的踉跄,以及……昏迷前死死抓住的那一抹温凉,和耳边那句冰冷彻骨却又滚烫如烙铁的誓言。

“你若敢死……我便让这整个天下,都给你陪葬。”

是穆云霓的声音。

他倏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织金承尘,鼻尖萦绕着清雅的冷梅香,而非碎玉楼里甜腻的暖香。

这是……公主府的暖阁。

他微微偏头,目光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坐在窗边榻上的那道身影。

穆云霓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墨发简单地用一支玉簪挽起,正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

晨光勾勒着她清丽的侧颜,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昨夜那个在血腥巷口立下疯狂誓言的人只是他的幻觉。

然而,他视线下移,落在了她自然垂放在膝上的左手手腕。

那截白皙如玉的腕间,一圈清晰的、泛着青紫的指痕,刺目地存在着。

宁无翊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那是他留下的。

他记得自己昏迷中抓住的是什么,用了多大的力气。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本能。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

穆云霓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扫过来,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关切,或是愤怒质问。

她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如同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微哑:“醒了?”

宁无翊试图扯出一个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却因牵动干裂的嘴唇而显得有些僵硬。

“劳殿下挂心,还没死成。”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穆云霓放下书卷,起身走了过来,动作自然地探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微凉的指尖触及皮肤,宁无翊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放松下来。

“热度退了。”

她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御医说你需要静养。”

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在宁无翊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亲自坐回床边的绣墩,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这个举动,远比昨夜她提灯等候、厉声喝令侍卫,甚至那句“天下陪葬”的誓言,更让宁无翊心头巨震。

他扮演纨绔,流连花丛,与各色女子虚与委蛇,但从未有人,尤其是她,穆云霓,如此自然地、不带任何旖旎色彩地,做出这般亲近的举动。

他沉默地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着温水。

甘霖入喉,稍稍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

“昨夜……”他喝完水,靠在引枕上,斟酌着开口,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臣……孟浪了。”

穆云霓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广袖垂下,再次将那痕迹遮住。

“不必。”

她语气疏淡,“你若死在公主府附近,本宫无法向陛下和镇北侯府交代。”

又是这般公事公办的理由。

宁无翊心底莫名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但他面上却不显,反而勾起唇角,恢复了那副慵懒的腔调:“原来是怕担干系。

殿下放心,臣命硬,阎王爷还不收。”

穆云霓没接他的话,只是站起身:“既然醒了,便让御医再来看看。

忍冬,去传膳,要清淡些。”

她吩咐完,便不再看他,重新坐回窗边拿起书卷,仿佛他只是屋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宁无翊看着她清冷的背影,眸色深了深。

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也……更有趣。

---接下来的几日,宁无翊便在公主府的暖阁里养伤。

穆云霓每日都会来看他一次,时间不定,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午后,每次停留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问几句伤势,看看御医的脉案,便起身离开。

言行举止,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完全符合一个“奉旨成婚”、对名义上夫君尽到基本照拂之责的长公主身份。

但宁无翊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比如,他喝的药,温度总是恰到好处,不烫不凉。

比如,他偶尔因伤口疼痛而蹙眉时,她会不着痕迹地让侍女将窗户关小一些,避免风吹。

再比如,他案头偶尔会多出几本杂书,并非他平日伪装喜好看的艳情话本,而是些地理志异、前朝野史,恰恰能打发养伤时的无聊时光。

她什么也不说,却仿佛什么都知道。

而宁无翊,也并未真的安心养伤。

在他醒来的当天下午,一枚不起眼的果核,便随着送来的点心,悄无声息地到了他枕边。

指尖在果核上几个特定的凹凸处按过,一条加密的信息己了然于胸。

——刺杀来自“幽冥阁”,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价高者得。

买主信息隐匿极深,暗网正在追查。

——碎玉楼运作如常,未受波及。

——朝中己有御史风闻奏事,弹劾镇北侯世子(宁无翊)行为不端,招致祸端,有损天家颜面。

宁无翊指尖摩挲着那枚墨玉扳指,眼神冰冷。

幽冥阁……看来有人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他这个“纨绔”彻底消失了。

弹劾的御史?

不过是被人推出来试探的棋子。

他需要尽快“好转”起来。

这日午后,穆云霓照例前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宫装,比平日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雍容。

她进来时,宁无翊正半倚在床头,手里拿着本杂书,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殿下今日气色甚好。”

他抬眸,笑着看她,语气轻佻,目光却若有实质地扫过她周身。

穆云霓无视了他话中的调笑之意,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圆桌旁坐下。

“看来侯爷恢复得不错。”

“托殿下的福。”

宁无翊放下书,忽然道,“整日躺着,骨头都快僵了。

臣想出去透透气,不知可否?”

穆云霓端起忍冬刚奉上的茶,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御医说,侯爷还需静养。”

“就在这院里走走,晒晒太阳,不算违逆医嘱吧?”

宁无翊坚持,眼神里带着点无赖的笑意,“还是说,殿下怕臣跑了,或是……怕臣这副样子,污了殿下府邸的清静?”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试探和挑衅。

穆云霓抬眸,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静默了片刻。

就在宁无翊以为她会再次拒绝时,她却放下了茶盏。

“忍冬,去取那件玄色大氅来。”

她吩咐道,随即站起身,“既然侯爷想透气,本宫便陪侯爷到廊下走走吧。”

宁无翊微微一怔。

她亲自陪同?

---初冬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公主府精致的抄手游廊上。

宁无翊披着厚重的玄色大氅,脚步仍有些虚浮,穆云霓走在他身侧,落后半步,既不失礼,也保持着距离。

侍女侍卫都远远跟着。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廊下回响。

“这公主府景致不错,就是太安静了些。”

宁无翊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随意,“比臣那侯府,少了点烟火气。”

穆云霓目视前方,声音平静:“本宫喜静。”

宁无翊侧头看她,阳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扇般的阴影。

“殿下平日……都做些什么?”

他问得仿佛漫不经心。

“读书,习字,偶尔入宫陪太后说话。”

“倒是清雅。”

宁无翊笑了笑,“不像臣,只会听听曲儿,喝喝酒,惹是生非。”

他毫不避讳地自污,目光却紧锁着穆云霓的反应。

穆云霓脚步未停,甚至连侧脸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一分。

“人各有志。”

好一个“人各有志”。

不评价,不指责,不好奇,将一切都轻描淡写地推开。

宁无翊眼底兴味更浓。

他停下脚步,扶着廊柱,微微喘息,似是牵动了伤口。

穆云霓也随之停下,转头看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若是不适,便回去。”

“无妨。”

宁无翊摆摆手,目光却越过她,望向廊外一株叶片落尽的玉兰树,仿佛随口问道,“说起来,昨夜那些刺客……京兆尹府可查到什么线索了?”

他终于问到了正题。

穆云霓转过身,与他并肩而立,同样望向那株枯树。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廊下的地板上。

“京兆尹?”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们若能查到,侯爷昨夜也不会在巷口遇袭了。”

她侧过头,第一次主动迎上宁无翊探究的目光,那双清冷的眸子在阳光下,仿佛能洞悉人心。

“侯爷想知道是谁动的手,何不问问自己,”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究竟碰了谁的奶酪,挡了谁的路?”

宁无翊心头猛地一跳。

她知道了什么?

还是仅仅只是猜测?

他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慵懒笑容:“殿下说笑了,臣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能碰谁的奶酪?

许是……有人看臣不顺眼吧。”

穆云霓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所有的伪装。

最终,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转过身。

“风大了,回吧。”

她当先向前走去,背影挺首,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孤高而决绝。

宁无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隐藏在宽大衣袖下、正无意识摩挲着墨玉扳指的手。

这场戏,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的这位“夫人”,远非他之前所以为的,仅仅是一个被迫接受婚姻、清冷高傲的长公主。

而昨夜那句“天下陪葬”,或许……并不只是一时冲动的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