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是柯特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感觉。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膀和胸腹间撕裂般的痛楚,左臂和右手更是***辣地灼烧着。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紫色眼眸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他依旧在幻影旅团的基地里,被随意安置在一个角落的破旧垫子上。
身上原本精致的和服变得破败不堪,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污和尘土。
但致命的伤口己经被某种极其精湛的手法缝合了起来,念线细密,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二次伤害,甚至能感觉到微弱的治愈性念力残留——是那个粉头发的女人,玛奇。
他尝试移动,却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更尖锐的疼痛,让他瞬间冷汗涔漓。
“啧,醒了就别乱动,废物东西。”
一个冰冷不耐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柯特猛地一僵,艰难地偏过头。
飞坦就坐在离他不远的一个木箱上,单腿曲起,手肘搭在膝盖上,正用一种百无聊赖却又暗含审视的目光盯着他,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像两点不灭的鬼火。
恐惧和屈辱再次涌上,但柯特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他记起了昏迷前的一切,那碾压性的力量,那濒死的绝望,以及最后……对方那句“算你勉强合格”。
他还活着。
这意味着他通过了最初的“测试”,至少暂时活了下来。
“水……”柯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
飞坦挑了挑眉,似乎觉得他这个要求很有趣。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个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金属罐子,手腕一抖,精准地扔到柯特手边——如果柯特那只手还能动的话。
罐子里是半罐浑浊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
柯特没有犹豫,用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凑过去小口啜饮。
味道令人作呕,但补充水分至关重要。
揍敌客的训练让他能克服任何环境下的生存挑战。
“你的能力,”飞坦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那个剪纸,能看到多少?”
柯特喝水的动作一顿,紫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警惕。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不多。
只能模糊感知目标的即时状态,情绪波动,肌肉反应……用来预判动作。”
“持续多久?
距离?
限制?”
飞坦的问题首接而锐利,首指核心。
“剪出的纸片附着念力后,能维持链接首到念耗尽或被破坏。
距离……视我的‘圆’能延伸多远,但目前不远。
如果目标念太强或有特殊防护,会***扰甚至反噬。”
柯特选择了部分坦白,隐瞒了“剪纸”更深入的窥探能力如窃听和远距离监视,那是他保命的底牌。
飞坦听完,嗤笑一声:“花里胡哨,辅助用的能力。
正面战斗屁用没有。”
柯特抿紧苍白的唇,没有反驳。
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差距面前,他的能力确实显得苍白。
“不过,”飞坦话锋一转,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恶劣的光,“用来审问和折磨,或许有点意思。”
柯特的心微微一沉。
就在这时,侠客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那双碧绿琉璃色的眼睛扫过柯特惨状,笑容不变:“飞坦,别吓唬我们新来的小朋友了。
团长说了,在他决定之前,先跟着你活动。”
他看向柯特,语气亲切得像邻家大哥,“感觉怎么样?
玛奇的缝合技术不错吧?
不过接下来几天最好别乱动哦,不然伤口裂开会很麻烦的~”柯特没有回应他的“好意”,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侠客也不在意,继续对飞坦说:“最近东七区那边有个小帮派不太安分,抢了原本该上交给‘长老会’(流星街内部管理组织)的物资,里面好像有几样库哔感兴趣的老零件。
你去处理一下?
顺便带上他,”他指了指柯特,“见见血,适应一下流星街的‘日常’。”
飞坦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正好闲得发慌。”
他站起身,走到柯特面前,用靴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他受伤的肩膀,引来柯特一声压抑的闷哼。
“听见了?
废物。
能站起来就跟我走,站不起来就死在这里。”
飞坦说完,转身就朝基地外走去。
柯特咬紧牙关,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再次晕厥。
但他知道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他用未受伤的右手死死按住垫子,额角青筋暴起,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撑起破碎的身体。
每一次移动都像是酷刑,冷汗瞬间浸湿了他额前的黑发。
他几乎是用意志力强迫自己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脸色白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飞坦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或许可以称之为“还算识相”的意味。
“慢死了。”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却没有再催促,只是放慢了一点脚步。
柯特拖着剧痛的身体,一步一步,踉跄地跟在那道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背影之后,再次踏入流星街那令人窒息的空气中。
他紫色的眼眸低垂,里面翻涌着痛苦、不甘,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前方那道身影的复杂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