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烬余微光》

苏晚在废弃仓库的水泥地上蜷缩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尖锐的疼痛，

像有无数把生锈的刀子在脏器里搅动。米白色的真丝裙摆早已被温热的血液浸透，

黏腻地贴在大腿上，散发出刺鼻的腥气。仓库顶部的破窗漏进几缕灰败的天光，

恰好落在不远处男人擦得锃亮的皮鞋尖上——那是林哲，她爱了整整五年，

不惜背着“陆太太”的身份偷偷奔赴的男人。“苏晚，你真是蠢得可怜。

”林哲的声音淬着冰，往日里用来哄骗她的温柔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嫌恶。

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股权转让书，指尖用力到纸张边缘发皱，

“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我要的从来都是你能从陆承渊那里偷出来的资源，

是你陆家少奶奶身份能带来的便利。”他蹲下身，用皮鞋尖轻轻踢了踢她的手腕，

动作里满是轻蔑：“现在你没用了，还敢挡我的路？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

你以为我会陪你演这么久的戏？”苏晚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林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想开口反驳，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

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血沫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恍惚间，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男人的脸——陆承渊。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有着冷硬的下颌线和深邃的眼窝，周身总是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他会在她熬夜看剧时，

默默端来一杯温牛奶，杯壁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会在她感冒发烧时，

放下价值数十亿的合同，守在床边为她物理降温，

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担忧；会在她闹脾气跑出门后，顶着漫天风雪找到她，不说一句责备的话，

只脱下外套裹住她，哑着嗓子说“回家，外面冷”。可她偏不。她厌恶他的掌控，

反感他的沉默，觉得他的所有付出都是对她自由的禁锢。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林哲，

以为那是逃离陆承渊的唯一出口，却没料到自己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地狱。

“陆承渊……”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指尖微微抬起，像是想抓住什么，

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仓库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刺眼的车灯划破浓稠的黑暗。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

陆承渊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快步冲了进来。当他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苏晚时，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连眉头都很少皱一下的男人，第一次失态了。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快步冲过来，小心翼翼地将苏晚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他的手在发抖，

声线嘶哑得不像他：“苏晚，别怕，我来了。医生马上就到，你撑住，好不好？

”苏晚靠在他的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剧烈的震动，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

她想抬手摸摸他的脸，想告诉他她错了，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西装外套，就彻底失去了力气。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承渊泛红的眼眶，

还有滴落在她脸颊上的温热液体——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属于陆承渊的眼泪。再次有感知时，

苏晚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像个透明的影子。她低头能看到自己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身上盖着白布，而陆承渊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脸色苍白得吓人，双手紧握成拳，

指节泛白。他的助理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水，却被他挥手打翻。水杯落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最终，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

说了句什么。陆承渊踉跄着后退一步，若不是助理及时扶住他，他几乎要摔倒在地。

苏晚飘到他身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绝望，那是一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空洞，

让她的灵魂都跟着一阵刺痛。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像个旁观者一样，跟在陆承渊身边，

看着他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为她报仇。陆承渊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

以雷霆手段瓦解了林哲的公司。他的动作快得惊人，短短三天，

林哲公司的资金链就彻底断裂，合作方纷纷解约，负面新闻铺天盖地。

陆承渊还收集了林哲挪用公款、商业欺诈、甚至涉及早年一桩人命案的所有证据，

一一呈交给警方。林哲从云端跌入地狱，不仅身败名裂，还被判了无期徒刑。

可陆承渊没有就此罢休，他让林哲在监狱里“待得不那么舒服”——那些被林哲坑害过的人，

在陆承渊的默许之下，找到了报复的机会。苏晚飘在监狱的上空，

看着林哲被几个犯人堵在角落里殴打，看着他的腿被硬生生打断，看着他躺在冰冷的地上，

痛苦地呻吟。最后，林哲在绝望中感染了败血症，高烧不退。监狱的医务室条件简陋，

没人愿意给他好好治疗。他死的时候，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墙壁和满地的灰尘。

苏晚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她曾为这个男人，

一次次把真心捧到陆承渊面前践踏，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第二件事，是守着念念。

念念是她和陆承渊的女儿，陆家老爷子视念念为掌上明珠，

从她怀孕起就每天派人送来补品；陆承渊更是推掉了所有出差，

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她读胎教故事，哪怕她从不回应，他也乐此不疲。如今她走了，

陆承渊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念念。他会在凌晨三点抱着哭闹的念念哄睡，

笨拙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会在早上亲自给念念冲奶粉，小心翼翼地试好温度，

生怕烫到她；会把念念的每一件小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

放进专门的衣柜里；会在念念第一次叫“爸爸”时，红着眼眶录下视频，反复看了十几遍，

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苏晚看着他坐在婴儿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念念的小拳头，

眼底的柔软几乎要溢出来。念念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小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指，

小嘴动了动，发出“咿呀”的声音。陆承渊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眼眶又红了，他低下头，

在念念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念念，爸爸会好好照顾你，

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苏晚飘在一旁，心里像被温水泡着，又酸又疼。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冷硬的男人，会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她想起自己曾经因为林哲的一句抱怨，就对念念不闻不问，甚至在念念生病时，

还在和林哲约会，只让保姆随便找个医生看看。现在想来，她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第三件事，是陪她走。在她去世的第三年，念念已经能背着小书包跑了，

会奶声奶气地问陆承渊“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每次听到这句话，陆承渊都会蹲下身，

把念念抱在怀里，轻声说：“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她在天上看着我们，

希望念念能开开心心的。”那天是她的忌日，陆承渊带着念念去了墓地。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念念穿着粉色的小裙子，

手里拿着一朵小雏菊，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墓碑前。陆承渊蹲在墓碑前，把念念抱在怀里，

声音很轻：“苏晚，念念长高高了，会背唐诗了，还会画全家福了。我把她照顾得很好，

你放心。”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摸着墓碑上她的照片，眼底满是缱绻的爱意：“这三年，

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知道你以前不喜欢我，觉得我束缚了你。可我没办法，我太爱你了，

爱到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留在身边。现在念念长大了，能自己吃饭、自己睡觉了，

我也放心了。”“苏晚，我等不了了，我来陪你。”晚上，陆承渊把念念哄睡后，

走进了书房。他打开电脑，写下了一份详细的遗嘱，将名下所有的财产，

包括公司的股份、房产、存款，都留给了念念。他还特意嘱咐助理，要在念念成年后，

把她母亲的故事告诉她，让她知道，她的母亲曾经犯过错，但也被深深地爱着。写完遗嘱后，

陆承渊把她的照片放在书桌正中央，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安眠药。他倒出几片，

就着一杯温水咽了下去，动作平静得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苏晚飘在他身边，

看着他闭上眼睛，身体渐渐失去力气，最后趴在书桌上，再也没有醒来。她想抓住他的手，

想告诉他她错了，她现在很爱他，可她什么也碰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弱。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怎么也落在他的身上。她的灵魂在剧烈地颤抖，

心里像被生生撕裂，疼得无法呼吸。“陆承渊，对不起……”她哽咽着，“如果能重来一次，

我一定好好爱你，好好照顾念念，再也不离开你了……”话音刚落，

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的灵魂，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苏晚感觉自己像在漩涡里旋转，意识再次陷入黑暗。……“妈妈！妈妈！

”软糯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焦急。苏晚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熟悉的真丝被，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这是她和陆承渊的卧室，是她曾经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地方。

“妈妈，你怎么不理念念呀？”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床边，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胳膊。

苏晚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念念穿着白色的连体衣，正趴在婴儿床栏杆上，伸着小胳膊要她抱。

小家伙的头发软软的，像刚出生的小鸡绒毛，眼睛像极了陆承渊，清澈又明亮，

脸颊泛着健康的粉，看起来刚满一岁。“念念……”苏晚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她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抱在怀里。温热的重量、柔软的触感，

还有女儿身上淡淡的奶香，都真实得让她想哭——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念念一岁的时候，

回到了她还在陆承渊身边的时候。念念被她抱在怀里，开心地笑了起来，

伸出小胳膊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子。“妈妈，

念念想你了。”苏晚紧紧地抱着女儿，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来，打湿了念念的连体衣。

她一遍遍地亲吻着女儿的额头，哽咽着说：“念念，对不起，妈妈以前不好，妈妈忽略了你，

妈妈错了……”前世的遗憾、愧疚、悔恨，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她想起自己曾经因为林哲的一句抱怨，就把念念丢在保姆家，

一个月都不来看她；想起念念第一次叫“妈妈”时，她正在和林哲约会，

只是敷衍地说了句“知道了”；想起自己去世后，

念念在陆承渊怀里哭闹着要妈妈的样子……“妈妈，不难过。”念念伸出小胳膊，

轻轻拍着苏晚的后背，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她，“念念听话，妈妈不要哭好不好？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陆承渊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服，

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走了进来。看到苏晚抱着念念掉眼泪，他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

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却没敢靠近——前世的她，总嫌他粘人，甚至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发脾气，

所以即使在婚后三年，他依旧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她的距离，生怕惹她不高兴。

苏晚抬头看向他。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淡淡的疲惫，应该是昨晚又加班到很晚。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早起给她热了牛奶，还特意等她睡醒。前世的她，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

只觉得他的关心是负担，是对她自由的禁锢。“陆承渊……”苏晚伸出手，不等他反应，

就把他拉到身边，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陆承渊的身体僵了一下，双手悬在半空中，

眼底满是惊讶和疑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晚的体温，闻到她头发上的栀子花香，

还有她抱着他时微微颤抖的力道——这是婚后三年，她第一次主动抱他。“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