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还昏着,昨晚的威士忌劲没散,喉咙里又干又苦。
手机在茶几上震得没完,我摸了三次才抓稳,屏幕上 “纳什” 两个字亮得刺眼,跟他当年在费卢杰喊我名字的劲儿一样,容不得躲。
“瑞恩!
别装死!
干不干给句痛快话!”
听筒里的声音炸得我耳膜疼,我坐起身,沙发垫沾着酒渍,黏得后背发慌。
茶几上摊着俩东西:红笔标着负数的账单,还有萨拉签了名的离婚协议。
那负数像道血印子,协议上的签名更扎眼 —— 她走时说 “你就该待在战场”,当时我还不服,现在看着这俩玩意儿,倒觉得她没说错。
“干。”
我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就挤出来一个字。
电话那头瞬间活了:“这才对!
汉考克空军基地***,我己经上高速了,你赶紧收拾!”
忙音切断,定位短信弹出来,“汉考克空军基地” 几个字,盯着看久了,竟有点像当年的任务坐标。
其实昨晚我就没睡着。
半夜两点,我摸着黑下了地下室。
楼梯扶手积的灰蹭了满手,推开门,潮味裹着铁锈味扑过来,就头顶一盏灯泡晃着,昏得跟摩苏尔的夜似的。
墙柜在最里面,铁锁上还挂着我三角洲的狗牌,钥匙***去,“咔嗒” 一声,响得吓人。
拉开柜门,裹着枪布的家伙们靠在里面,跟蜷着的老伙计似的。
最上面那把是 NOVESKE N4,我手指捏着枪布角,半天没敢扯 —— 当年在伊拉克,就是这把枪帮我挡过流弹,护木上还留着弹痕。
好不容易掀开一角,Magpul CTR 枪托、EOTech EXPS3 全息镜、SureFire M600 战术灯,零件都还是我退役时调的样,弹匣里压的 5.56mm 子弹,是最后一次打靶剩下的。
可我就看了一眼,又把枪布裹回去了。
手指碰着冰冷的枪管,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萨拉的脸 —— 她上次看见我擦枪,红着眼说 “你能不能像个正常人”。
我关了柜,锁上门,回到客厅灌了半瓶威士忌,醉到没力气想 “正常人” 该怎么活。
但现在不一样了。
挂了纳什的电话,我抄起钥匙往地下室冲,脚步比昨晚快了三倍。
拉开柜门时没再犹豫,一把扯下枪布,N4 “咚” 地落在地上,声音脆得让人心安。
先卸弹匣,手指划过子弹,没发颤 —— 昨晚摸枪时还抖,今天一攥住护木,手稳得很。
卸护木,擦枪管里的浮锈,三年没怎么动,枪管还亮得能照见人;再装回护木,校准全息镜,战术灯按下去,“咔嗒” 一声亮了,光柱扫过墙,跟当年夜袭时的瞄准线似的。
最后插回弹匣,枪托抵着肩,重量熟悉得像自己的胳膊。
枪柜最下层的装备包早被我翻出来了。
Crye Precision 的 Multicam 迷彩战术背心,里面塞的防弹插板是当年申请留的,能挡 9mm 子弹;Peltor Comtac III 战术耳机,戴上试了试,杂音全滤掉了,跟战场通讯器一个手感;4 目夜视仪 AN/PVS-31,开机后视野清晰,当年在拉马迪的黑夜里,全靠它找目标。
最后从柜角摸出格洛克 34,枪身缠的防滑胶带还是我缠的,弹匣压满 17 发 9mm 子弹,别在腰后 —— 近距离反应快,比步枪方便。
把 N4 斜挎在背,背心套好,耳机挂脖子上,夜视仪塞进背包。
锁地下室门时,我回头看了眼柜,心里没再犯嘀咕:萨拉说得对,我融不进这日子,超市找工作被拒,见邻居躲着走,连睡觉都得抱着枕头才不梦见巷战。
那不如回熟的地方去。
雪佛兰开拓者停在车道上,满是灰,还是当年用退役金买的,开了六年没掉过链子。
后备箱掀开,背包扔进去,N4 靠在备胎旁 —— 别让交警看见。
坐进主驾,拧钥匙,引擎 “轰” 的一声响,比昨晚的威士忌还提神。
导航输进定位,西个小时路程。
副驾空着,以前萨拉总在这儿放香水和墨镜,现在只剩灰。
我摸了摸腰后的格洛克,踩下油门,后视镜里的红砖楼越来越小 —— 这地方,没什么好留的了。
纳什应该过费城了,老伙计等着呢。
当年他拖着伤腿把我从废墟里拉出来,现在,他又把我从这烂日子里拉出来了。
至于汉考克空军基地等着的是什么活,我没多想 —— 反正,总比在这儿盯着账单发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