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红星钢铁厂第三号废弃高炉的阴影下,死在几个混混的拳脚和钢管之下。
冰冷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钻进我的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碎玻璃。我的肋骨断了,
不知道哪一根刺进了肺里,让我像个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风哥,这小子还挺硬。
”一个黄牙混混吐了口唾沫,啐在我的脸上。被他称作“风哥”的男人,叫赵四海,
是这片儿有名的地痞。他用脚尖碾着我变形的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猫捉老鼠的戏谑。“硬?再硬的骨头,到了我手里也得变成渣。顾长风,
你说你一个臭工人的儿子,非要攀高枝,惹我们瑶瑶不高兴,这不是找死吗?”瑶瑶,
沈梦瑶,红星钢铁厂厂长沈万钧的独生女,我名义上的妻子。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视线越过他们,望向不远处。那里,一道纤细的身影倚靠在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旁,
穿着一身时髦的碎花连衣裙,正是沈梦瑶。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病态苍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的红晕。“瑶瑶……”我咳出一口血沫,“为什么?
”她缓缓走近,精致的皮鞋踩在满是煤灰的地上,却一尘不染。她蹲下身,
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眼神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为什么?
顾长风,你还真以为我喜欢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要不是我妈找人算了,
说你是什么‘旺妻命’,八字能给我冲喜,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像是被重锤砸中。“冲喜?”“对啊,”她笑得花枝乱颤,“我从小身子就弱,
医生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妈没办法,才信了那些江湖术士的话。
你还真以为你伪造病历、巴结我爸那一套能成?都是我爸妈默许的,
不然你以为你能进得了我们沈家的门?”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
是我的“深情”和“才华”打动了她,
是我伪造的那份肺结核痊愈的病历让她相信了现代医学的奇迹,是我鞍前马后地伺候,
才换来了她的青睐。原来从头到尾,我只是一个用来续命的药渣。“我病好了,
你自然就没用了。”沈梦瑶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个没用的废物,还整天在我眼前晃,看着就烦。更何况,你还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
你必须死。”她站起身,厌恶地瞥了我一眼,对赵四海说:“四海哥,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处理干净点,别留下麻烦。”赵四海谄媚地笑道:“瑶瑶你放心,
保证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声无息。”沈梦瑶转身要走,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抓住了她的脚踝。血手印瞬间染红了她洁白的袜子。“沈梦瑶……我爸妈呢?”我嘶哑地问。
我被抓之前,就听说我爸在厂里出了事故,我妈急火攻心病倒了。她不耐烦地踢开我的手,
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你爸?那个老东西不识好歹,我爸想把他调去看仓库,
他还非要去一线,死在岗位上是他的荣幸。至于你妈,听说你爸死了,你又被抓了,
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顾长风,你们一家人,就该在地下好好团聚。”轰隆!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我妈一辈子老实本分,她之所以会把我的生辰八字告诉沈家,
是因为她一直以为,当年在乡下,是我爸从河里救了落水的沈梦瑶。她总说,
救命之恩大过天,沈家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得接着。我挣扎着,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是……不是我爸救的你……我爸那天根本不在村里!
他去县城送粮了!”沈梦瑶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猛地回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惊疑。
“你说什么?”“救你的人……我想起来了……是……是林叔家的……林晚秋!
是她把你从河里拖上来的!我爸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被送走了!沈梦瑶,
你全家都找错了恩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让一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童年记忆碎片,
猛然拼接在了一起。那个扎着羊角辫,皮肤黝黑,却眼神明亮的女孩。是她,是林晚秋!
沈梦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诅咒,尖叫道:“你胡说!你闭嘴!
”赵四海见状,眼神一狠,举起了手中的钢管。“小子,让你多嘴!
”冰冷的钢铁狠狠砸在我的后脑勺上。剧痛传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
我看到沈梦瑶惊慌失措、仓皇逃离的背影。我好恨。恨沈家的自私歹毒,
恨沈梦瑶的蛇蝎心肠,恨我自己的愚蠢天真。我恨我为了一个骗局,
搭上了自己和父母的三条性命!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长风,长风?你发什么愣啊!王主任跟你说话呢!
”我妈焦急的声音将我从无边的黑暗和怨恨中猛地拽了出来。我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冷汗,
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斑驳的墙壁,老旧的木桌,
桌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还有对面那个满脸堆笑、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这不是我们家的小平房吗?这个男人,不是厂办的王主任吗?我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干净,
修长,充满了力量,没有一丝伤痕和血迹。我再一扭头,
墙上的挂历鲜红刺眼——1985年4月12日。我……我重生了?
回到了王主任上门提亲的这一天!上一世,就是今天,王主任代表沈厂长一家,
正式向我家提亲。我妈受宠若惊,我更是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们家像过节一样,拿出了所有积蓄,欢天喜地地答应了这门“天大的好事”。而现在,
看着王主任那张笑面虎的脸,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咳咳,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推了推眼镜,掩饰着眼中的一丝不耐,“长风啊,我刚才说的话,
你听见没有?沈厂长和我们家夫人,都很看好你。觉得你这小伙子,踏实,肯干,有前途。
我们家瑶瑶呢,对你印象也不错。所以啊,厂长托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
和瑶瑶把关系定下来?”我妈在一旁激动得直搓手,一个劲地用胳膊肘捅我:“长风,
快答应啊!这是多大的福分啊!沈厂长家的千金,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我看着我妈那张朴实而充满希冀的脸,心中一阵刺痛。妈,
你不知道,你以为的福分,是催我们全家下地狱的毒药。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滔天的恨意,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王主任,这门亲事,我不能答应。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妈的笑容僵在脸上,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长风,你……你说啥胡话呢!”王主任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沉。“顾长风,你这是什么意思?耍我们沈厂长玩吗?
我们瑶瑶哪里配不上你?”“王主任言重了。”我站起身,直视着他,
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不是沈小姐配不上我,是我顾长风福薄,
配不上沈小姐这样的金枝玉叶。”“你!”王主任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我妈急得快哭了,
上来就要打我:“你这个混小子,是不是烧糊涂了!这么好的事你往外推!
”我抓住我妈的手,语气坚定:“妈,你别急,听我说完。”我转向王主任,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王主任,我听说沈小姐身体一直不好,是吗?
”王主任眼神一闪,含糊道:“瑶瑶就是从小体弱,调养一下就好了。”“是吗?
”我步步紧逼,“我怎么听说,沈小姐得的是肺痨,跑遍了省城的大医院,
医生都说没得治了,只能回家养着,听天由命?”王主任的脸色彻底变了,
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尖利了起来:“你……你胡说八道!谁跟你说的!
”“谁说的不要紧。”我淡淡地说道,“要紧的是,既然沈小姐病得这么重,
我们家就更不能答应这门亲事了。我们家穷,没什么能帮得上沈小姐的。而且,
我听说肺痨是会传染的,我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万一……”我话没说完,
但我妈已经听懂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眼里,
“肺痨”就等于“绝症”,是会家破人亡的。“王主任,”我妈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我家长风说的……是真的吗?瑶瑶小姐她……”“当然是假的!”王主任猛地站起来,
色厉内荏地吼道,“顾长风,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看你就是不想娶我们瑶瑶,
故意找借口!行,你行!顾长风,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一定原原本本告诉沈厂长!
”他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我妈。我妈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得罪了沈厂长,这下全完了……”我走到她身边,蹲下,
握住她冰冷的手:“妈,没完。相信我,这才是我们好日子的开始。”“开始?
”我妈抬起泪眼,“你把厂长得罪死了,你爸的工作怎么办?你以后在厂里还怎么待?
”“妈,你觉得,沈厂长为什么要把一个得了肺痨的女儿,急着嫁给我这么一个普通工人?
”我引导着她。我妈愣住了。“他们家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好女婿找不到?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继续说,“而且,王主任刚才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如果我真是胡说,
他应该是嗤之以鼻,而不是恼羞成怒。”我妈不是傻子,只是太老实,
被“报恩”两个字蒙蔽了双眼。经我这么一提醒,她浑浊的眼睛里也透出了一丝清明和后怕。
“长风,你的意思是……他们家……是想骗我们?”“是不是骗,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我站起身,眼神望向窗外,那里是通往军区大院的方向。“妈,你还记不记得,
十几年前在乡下,救了沈梦瑶的,到底是谁?”我妈茫然地摇头:“不是你爸吗?
沈夫人当年就是这么说的啊。”“不是。”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爸那天根本不在村里。
救人的是林晚秋,林叔家的女儿。我们欠的恩情,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我必须尽快找到林家,找到林晚秋。一方面,
是为了报答上一世被我忽略的、真正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沈家被我当面打脸,
绝不会善罢甘休。沈万钧在红星厂一手遮天,想捏死我们这样一个小家庭,
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我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找到一个能与沈家抗衡的靠山。而林家,
就是我唯一的希望。林叔,林建国,是一名军人,我只模糊记得他后来职位不低。他的家庭,
是唯一能抵挡住沈万-钧这只地头蛇的力量。第二天,我跟我妈说要去县城买点东西,
骑着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
一路摸到了军区大院门口。站岗的卫兵拦住了我,眼神警惕。“同志,你找谁?
”“我找林建国,林叔。”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我是他老家的晚辈,叫顾长风,
有点急事找他。”卫兵打量了我几眼,看我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不像坏人,
便拿起电话拨了进去。片刻后,他点点头:“进去吧,左拐第三栋楼,二单元301。
”我心头一松,道了谢,推着车走了进去。军区大院和我住的工人宿舍区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里安静、整洁,楼间距宽敞,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我找到301,深吸一口气,
敲响了房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身材挺拔,面容刚毅,
眉眼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应该就是林建国,林叔。“你是……长风?”他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林叔,是我,顾长风。我爸是顾卫国。”“哦!卫国家的孩子!
”林建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都长这么大了!快进来,快进来!”我走进屋子,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书墨香混合在一起。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但一尘不染。
一个温婉的中年妇女从厨房里走出来,应该是林婶。“建国,谁啊?”“是卫国兄弟的儿子,
长风。”林建国介绍道。林婶热情地给我倒了杯水。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走了出来。她看到我,愣了一下。我也愣住了。
眼前的女孩,比我记忆中那个黝黑的丫头要白净许多,五官清秀,
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和沉静。但那双眼睛,明亮、干净,和我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睛,
一模一样。她就是林晚秋。“爸,妈,有客人?”她轻声问道。“这是你顾叔叔家的哥哥,
顾长风。”林建国笑着说。林晚秋冲我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的目光很平静,
似乎对我这个陌生人并没有太多好奇。我压下心中的波澜,开门见山:“林叔,林婶,
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跟你们澄清和求证。
”我的严肃让林家三口都安静了下来。“是关于十几年前,在咱们老家,
沈厂长的女儿沈梦瑶落水的事。”一提到这个,林建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出:“林叔,我妈一直以为,当年是您和我爸一起救了沈梦瑶。
但沈家的人找到我们家,却只字不提您,只说是我爸一个人的功劳。我妈老实,就信了。
这些年,沈家也一直以‘恩人’自居,对我家多有‘关照’。直到昨天,
他们家竟然上门提亲,想让我娶沈梦瑶。”我顿了顿,看着他们的反应。“但我记得很清楚,
那天我爸根本不在村里。真正下水救人的,是晚秋妹妹。”我看向林晚秋,目光诚恳,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一句,当年,是不是这样?”林晚秋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么久远的事。林建国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嗨,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
还提它干嘛。当年你和晚秋都还小,小孩子之间互相帮忙,算不得什么大事。”“林叔,
这对我家来说,是天大的事!”我的声音有些激动,“沈家拿着这份错认的恩情,
对我家予取予求。现在,他们更是想让我娶一个身患重病、据说时日无多的女儿来‘冲喜’!
我拒绝了,已经把他们得罪死了。如果不能把这件事的真相掰扯清楚,我们一家在红星厂,
将再无立锥之地!”“什么?冲喜?”林建国猛地一拍桌子,军人的煞气瞬间迸发出来,
“这个沈万钧,简直是胡闹!欺人太甚!”林晚-秋也皱起了眉头,看向我,
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和理解。“长风,你说的都是真的?”林婶担忧地问。“千真万确。
”我郑重地点头,“我怀疑,沈梦瑶的病根本不是什么体弱,而是会传染的肺痨。
他们家这是想找个替死鬼!”“爸,”林晚秋突然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
“当年确实是我救的沈梦瑶。她掉进河里,周围没人,我把她拖上岸,她呛了水昏过去了。
后来顾叔叔从县城回来,正好碰上,就帮忙把她送回了村里。沈家人来的时候,
我因为淋了雨发烧,在家里躺着,他们可能就只问了顾叔叔。”真相大白。
和我猜想的几乎一模一样。沈家为了独占这份“恩情”,或者说,
为了让这份恩情变得更“可控”,故意忽略了真正的救人者,
而把功劳安在了当时在场的、老实巴交的我爸头上。林建国脸色铁青,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是个正直的军人,最恨这种颠倒黑白、欺压良善的行径。“这个沈万钧,
在红星厂当土皇帝当惯了,无法无天了!”他停下脚步,看着我,“长风,你放心。这件事,
我管定了!我明天就去找他沈万钧,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心里的大石落下了一半,
但还不够。我看着林建-国,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林叔,光是澄清事实还不够。沈万钧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只要我们家还在红星厂一天,
他就有一万种方法整治我们。所以……我想求您一件事。”“你说。”我深吸一口气,
目光转向林晚秋,然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我恳请您,把晚秋妹妹嫁给我!
”满室皆惊。林晚秋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又惊又羞地看着我。
林建国夫妇也完全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长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林建国连忙来扶我。我却跪得笔直,没有起身的意思。“林叔,我知道这个请求非常唐突,
对晚秋妹妹也非常不公平。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我们两家结成亲家,成为一家人,
沈万钧才不敢再轻易动我。这不仅是救我自己,也是救我爸妈!
”“这……”林建国也犯了难。他可以为我出头,但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而且,
”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晚-秋,“我顾长风在此立誓,
我绝不是为了寻求庇护才这么做。晚秋妹妹是真正的恩人,我娶她,是报恩,
更是我心之所向。我发誓,这辈子一定好好对她,敬她,爱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如果我违背誓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上一世,
我亏欠了她,这一世,我要用我的一生来偿还。林晚秋被我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没有躲闪,反而认真地打量着我。她的眼神里没有小女儿的娇羞,而是一种审视和思考。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是林晚秋打破了僵局。她看着自己的父母,
轻声但清晰地说道:“爸,妈,我嫁。”所有人都看向她。她迎着我的目光,
缓缓说道:“顾长风,我不是因为你的誓言,也不是因为什么报恩。我只是觉得,
你是个有担当、有勇气的男人。你为了保护家人,敢于反抗,也敢于……求助。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