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应声而入，一左一右“扶”住了王焕君。
说是扶，更像是押解。
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让她清楚，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被半拖着带离了那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冷宫偏殿。
夜风凛冽，吹在她单薄的囚衣上，激起一阵寒颤，却也让她混沌的大脑更加清醒。
她飞速地转动着脑筋，回忆着那本小说里关于这位景和帝张斌智的寥寥数笔——年轻登基，手段凌厉，最厌恶后宫干政，也最忌讳旁人拿先帝说事。
她刚才情急之下喊出的“先帝托梦”，简首是在他的雷区精准蹦迪！
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引起这位帝王一丝兴趣的筹码。
个人生死在他眼中或许无足轻重，但“国运”二字，足以让任何一位君主侧目。
主播自求多福吧，这张斌智可是个狠角色。
我赌皇帝不信，这借口太烂大街了。
不一定，看主播怎么编，编得圆就有戏！
紧张得我手心冒汗……眼前飘过的弹幕让她心头更紧。
她被带进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宫室，虽依旧简陋，但比刚才那地方好了不少，至少桌椅齐全，点着几盏昏黄的油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但不再有那令人作呕的霉腐气息。
王焕君被按着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低着头，能感觉到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
她不敢抬头，只能看到眼前不远处，一双绣着精致龙纹的玄色靴尖，以及一角明黄色的袍裾。
室内静得可怕，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抬起头来。”
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像是在审问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王焕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缓缓抬起头。
终于，她看清了这位决定她生死的男主角——张斌智。
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姿挺拔，面容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有些明灭不定。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薄削，组合成一张极为俊美却也十分冷硬的脸庞。
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此刻正毫无温度地审视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王焕君的心沉了沉。
这绝对不是一个容易被糊弄的男人。
“你说，先帝托梦？”
张斌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何凭证？
又关乎何等国运？”
来了！
最关键的问题！
王焕君知道，任何具体的“预言”都容易出纰漏，她必须说一个足够宏大、足够模糊，但又确实可能发生，并且能戳中帝王心事的“梦”。
她再次叩首，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沙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怕）：“回陛下，臣妾……臣妾不敢妄言。
梦中先帝容颜模糊，只立于一片迷雾之中，对臣妾言道……”她顿了顿，感受到头顶的视线更加锐利，仿佛实质的针扎在皮肤上。
“言道什么？”
张斌智的耐心似乎有限。
王焕君心一横，语速加快：“先帝言道：‘西北有星，晦暗不明，恐生肘腋之患；东南之水，躁动不安，需防疥癣之疾。
’言毕，便消散于迷雾之中。
臣妾惊醒，只记得这两句，百思不得其解，首至被囚于此，方觉此梦或有深意，不敢隐瞒，冒死禀报！”
她这番话，纯粹是结合了自己历史知识和对古代帝王普遍心理的揣测。
“西北”通常指代边患、游牧民族或藩王。
“东南”则多与水患、海寇或赋税重地相关。
“肘腋之患”指身边的祸患，“疥癣之疾”指麻烦但不致命的小病。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行，但任何一个有点忧患意识的皇帝，听到这种“预警”，都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高啊！
历史生牛逼！
这车轱辘话绝了！
西北？
东南？
这范围划得，等于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看皇帝表情，好像有戏？
赌一包辣条，皇帝会派人去查证！
张斌智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每一响，都敲在王焕君的心尖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王焕君，你可知，假借先帝之名，妖言惑众，是何等大罪？”
王焕君伏低身子，声音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然”：“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宽恕。
但先帝托梦，字字清晰，臣妾不敢不报。
若陛下认为臣妾妖言惑众，臣妾甘愿领死，只求陛下……能派人留意西北与东南动态，若……若万一……”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我死不足惜，但万一我说中了呢？
你就不怕错过重要预警？
她在赌，赌一个帝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王焕君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清的冷哼。
“牙尖嘴利。”
张斌智站起身，明黄色的袍角从她眼前扫过，“看来冷宫也没磨掉你丞相千金的口齿。”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你如此‘挂心’国运，那便好好活着，看看你的‘梦’，究竟准是不准。”
王焕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不杀她了？
“即日起，迁回华阳宫偏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张斌智丢下这句话，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去。
首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王焕君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活下来了……她真的在这必死之局里，硬生生凿出了一线生机！
牛逼！
（破音）主播真的苟住了！
华阳宫偏殿！
虽然还是软禁，但比冷宫好一万倍！
张斌智这男人有点意思，他明显不信，但他愿意留一手。
主播快回去吃顿好的压压惊！
看着眼前欢快飘过的弹幕，王焕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知道，危机只是暂时解除。
那个男人深不可测，他留下她，更像是对一个“有趣玩意儿”产生了探究欲，而非真的相信了她的鬼话。
未来的路，依旧步步惊心。
但无论如何，她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王焕君扶着旁边的桌腿，艰难地站起身，望向门外渐亮的天空。
她的宫廷求生指南，第一章——“危局之中，信息与胆识就是生命”，算是勉强通关了。
---（第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