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进洲闻声,终于将目光投向我。
那里面没有关切,没有心疼。
只有极力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厌烦。
他大步走过来,俯视着我。
曾经,我幻想过无数次他向我走来,拥抱我,给我力量。
但此刻,他只是俯身。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斥责。
“简穗,你就不能忍一忍?非要在这里,让我,让顾氏成为全城的笑柄吗?”
我张了张嘴,却不出任何声音。
忍?
我忍得还不够多吗?
忍他流言蜚语,忍他莺莺燕燕上门挑衅。
忍他一次次为了别的女人,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可现在,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成了我的原罪。
“我忍不住了,我想自己去卫生间。”
我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带着屈辱的颤抖。
“你不能等一会儿吗?或者让服务员帮你。”
他眉头锁得更紧,下巴朝季柔的方向微微扬了扬。
“没看到小柔被吓到了吗?她的裙子也脏了。”
小柔,叫得多亲热。
心口那片早已麻木的荒原,又被狠狠剜了一刀。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却陌生的脸,脑海浮现意大利那个可骇的库房。
他浑身是血,努力安抚我的样子。
“穗穗别怕,我会救你出去。”
当他奄奄一息时,我哭着对绑匪喊。
“放开他!用我的命换!”
那时,我以为那就是爱情,可以跨越生死。
所以当他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我哭着求绑匪换人质。
心甘情愿替他承受了所有非人的折磨,直到这双腿彻底废掉。
被救出后,他在我病床前求婚,捧着戒指,眼神真挚。
“穗穗,嫁给我,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我信了,感动得泪流满面,以为苦难过去,皆是繁花。
你看,陷入爱情的女人有多傻。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和嘴角的讥笑。
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似乎还在不受控制地溢出。
耻辱感勒紧我的心脏,几乎要窒息。
顾进洲被我的沉默和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烦躁。
他蹙眉,对赶过来的助理咆哮。
“还愣着干什么?带夫人去休息室清理。快!”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再次走向那个泫然欲泣的季柔。
将她护在怀里,低声安抚。
被助理推离宴会厅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那曾为我挡过刀的脊背,如今只为别人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