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现实涟漪就在林晓的指尖触碰到那株象征着“新生”的嫩芽，整个意识被温暖的碧绿光晕彻底吞没的同一时刻——初三（14）班的教室里，时间仿佛只是微微顿挫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阳光依旧透过窗户，在摊开的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初夏的微燥和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密集而急促，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
监考老师，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的中年女教师——李老师，正背着手在过道间缓缓踱步。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每一个埋头疾书的考生，确保没有任何逾越规则的行为发生。
她的视线无意中扫过靠窗那一组的倒数第二个位置。
空着？
李老师脚步一顿，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那个位置……是林晓的？
她记得这个文静秀气的女生，成绩中上，平时不声不响，没什么存在感。
刚才……好像还坐在那里答题？
是去上厕所了？
不对，考试期间，学生离开座位必须经过监考老师同意，并且试卷要反扣在桌面上。
可林晓的试卷，还摊开着，钢笔也随意地搁在文具盒旁边，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下一秒就会回来。
但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攫住了李老师。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几分钟前巡视过那里，明明看到那个女孩在座位上……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而且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走到那个空位旁。
邻座的同学似乎完全沉浸在试题中，对旁边座位的异常毫无察觉。
李老师俯下身，仔细看了看桌面。
试卷上，现代文阅读《春》的那一页还摊开着，字迹工整，最后一道大题似乎刚开了个头。
钢笔的笔帽都没有盖上。
这太不寻常了。
就算是突然身体不适，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离开。
“同学，”李老师轻轻敲了敲邻座一个男生的桌子，压低声音问道，“你看到林晓同学去哪里了吗？”
男生茫然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旁边的空位，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啊？
林晓？
她……她刚才不是还在吗？”
他显然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同桌的消失。
李老师的心微微一沉。
她首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教室。
所有学生都在埋头答题，没有任何异常。
教室的前后门都关着，窗户也完好无损。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走到讲台边，拿起座位表再次确认——没错，靠窗组倒数第二排，林晓。
一种荒谬的、近乎灵异的感觉在她心头蔓延。
她教书十几年，监考无数次，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学生考试中途晕倒、突发疾病、甚至作弊，她都处理过，但像这样……人间蒸发似的消失，闻所未闻。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观察几分钟。
也许……只是自己记错了？
或者林晓刚才举手示意去了洗手间，自己没注意到？
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墙上的挂钟指针，冷漠地向前移动着。
五分钟……十分钟……那个座位依然空着。
试卷静静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周围的同学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开始有细微的骚动和交头接耳，目光不时地瞥向那个空位。
“老师，林晓是不是不舒服啊？”
前排一个女生小声问道。
李老师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走到教室门口，打开一条缝，对走廊外巡考的年级组长王老师招了招手。
“王老师，麻烦您过来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王老师是个身材微胖、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他快步走过来，低声问：“李老师，怎么了？
有学生作弊？”
“不是，”李老师让开身子，指向那个空位，语气凝重，“我们班一个叫林晓的女学生，不见了。”
“不见了？”
王老师愣了一下，探头往教室里一看，脸色也变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十分钟前？
我不确定，我发现的时候就己经空了。”
李老师感到一阵无力，“我问了她旁边的同学，都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门窗都是好的。”
王老师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他走进教室，亲自来到林晓的座位前，仔细检查了桌面和地面，甚至弯腰看了看桌肚——只有几本叠放整齐的课本。
试卷、笔、文具盒……一切个人物品都在，唯独人不见了。
这场景太过诡异。
就像一个定格画面，主角却突兀地消失了。
“你确定她来考试了？”
王老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确定，”李老师肯定地点头，“开考前我还核对了人数，她确实在。
而且……”她指着试卷，“这题才做了一半。”
王老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寻常的学生***。
一个初三女生，在戒备森严的期中考试考场上神秘失踪，这传出去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会引起恐慌和无数猜测。
“你继续监考，维持秩序，不要引起骚动。”
王老师当机立断，压低声音对李老师说，“我立刻去向校长汇报，同时通知保安室调取监控，封锁教学楼出入口。”
李老师点了点头，手心有些冒汗。
她看着王老师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教室里那些开始明显不安的学生们，心中充满了担忧和困惑。
林晓……那个安静的女孩，到底去了哪里？
教学楼，监控室。
保安队长和技术人员紧张地盯着屏幕，回放着初三（14）班考场走廊及教室内部的监控录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倒退。
画面中，学生们陆续进入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林晓的身影也出现在镜头里，她穿着蓝白校服，低着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文具，一切正常。
考试开始，画面几乎静止，只有监考老师偶尔走动。
“停！”
王老师突然喊道，手指点着屏幕上的一个时间点，“就是这里，再慢放一遍。”
技术人员操作着设备，画面以极慢的速度播放。
可以看到，画面中的林晓，正低头看着试卷，右手无意识地划动着。
然后，她的动作似乎有瞬间极其细微的停滞，身体轮廓在监控像素下，仿佛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水波纹般的扭曲？
紧接着——下一个帧画面里，那个位置就空了。
不是起身离开，不是趴下，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凭空消失。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
监控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
“这……这怎么可能？”
保安队长声音干涩，“设备故障？
画面跳帧了？”
技术人员额头上冒出冷汗，反复检查设备：“设备运行正常……录像文件也是完整的，没有剪辑痕迹。
就是……就是这样。”
“见鬼了……”王老师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教书几十年，从未遇到过如此超乎常理的事情。
一个大活人，在监控下，在几十双眼睛（虽然可能没人刻意注视）的注视下，就这么消失了？
校长办公室。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校长、教导主任、王老师，以及闻讯赶来的林晓的班主任张老师，齐聚一堂。
“报警吧。”
校长揉着太阳穴，沉声道。
尽管知道报警会引来媒体和社会的广泛关注，对学校声誉是巨大的打击，但学生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这种诡异的情况己经超出了学校的处理能力。
“己经通知林晓的家长了，”张老师脸色苍白，声音有些发抖，“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怎么也想不通，林晓怎么会出事？
那是个那么安静、甚至有些内向的孩子，从不惹是生非，学习成绩稳定，怎么会……学校大门口。
林晓的母亲接到电话时，正在家里准备晚饭。
听到女儿在考场“不见了”的消息，她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爬地冲出家门，打了车就往学校赶。
父亲也匆匆从单位请假赶来，夫妻二人在校门口汇合，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慌乱。
“晓晓！
我的晓晓怎么了？！”
母亲一看到迎上来的班主任张老师，就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什么叫不见了？
在教室里怎么会不见了？！”
父亲相对冷静一些，但紧握的拳头和颤抖的声音也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张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晓是不是去洗手间了？
或者去了校医室？”
张老师看着这对焦急的父母，心中酸楚，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我们查了监控……林晓她……她就是在座位上，突然……消失了。”
“消失？！”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望和不信，“什么叫消失？！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消失？！
你们是不是弄丢了我的女儿？！
是不是？！”
她的情绪几乎崩溃，父亲连忙扶住她，一边安抚，一边用通红的眼睛看向张老师和张老师身后赶来的学校领导：“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立刻！
马上！”
教室里，考试还在继续，但气氛己经完全变了。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变得稀疏而迟疑。
几乎所有学生都知道了林晓“凭空消失”的诡异事件。
恐惧像无声的瘟疫在蔓延。
有人不时地偷偷瞥向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仿佛那里盘踞着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与林晓相熟的几个女生，更是脸色发白，答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们互相交换着惊恐的眼神，用口型无声地交流着猜测和不安。
“会不会……是那种东西？”
一个胆小的女生几乎要哭出来。
“别瞎说！”
另一个女生强作镇定，但紧握的笔杆暴露了她的紧张。
监考李老师努力维持着秩序，但她的目光也时不时地飘向那个空位，心中的疑团和寒意越来越重。
她注意到，林晓摊开的试卷上，那篇朱自清的《春》，墨迹似乎……比周围的字迹要更润一些？
仿佛刚刚被水汽浸润过？
是错觉吗？
还是……网络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
尽管学校极力想要***，但“初三女生考场神秘失踪”的传闻，还是如同插上了翅膀，通过学生们的手机、家长群，迅速在本地论坛、社交媒体上发酵。
“震惊！
XX中学一女生期中考试时在教室离奇消失！”
“监控拍下诡异一幕，疑似灵异事件！”
“现场照片曝光，座位空空如也！”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开始出现，配着模糊的考场照片（不知是谁偷***的）和夸张的猜测。
评论区内更是众说纷纭，有表示担忧的，有质疑学校管理不力的，有猜测是学生压力太大离家出走的（尽管证据显示并非如此），更有甚者，开始编造各种怪力乱神的说法。
一股不安的暗流，开始在这座城市的一角涌动。
一个平凡的五月的下午，因为一个平凡女生的不平凡“消失”，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正一圈圈扩散开来，搅动了现实的平静水面。
而此刻，引发这一切漩涡的中心——林晓，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站在那片生机勃勃的《春》之意境里，刚刚解锁了“通感联觉”的神奇能力，带着好奇与隐隐的兴奋，将目光投向了通往下一个未知意境的门户。
现实与书境，两个世界的命运齿轮，在这一刻，因她而缓缓咬合，开始向着未知的方向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