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遗产林晚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那栋名为“栖园”的旧式联排别墅前时，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深秋的晚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
打着旋儿扑到她的裤脚上。别墅是她的姑婆林静姝留给她的遗产，
这位几乎没什么印象的远房亲戚，在遗嘱中指定了林晚作为这栋老房子的唯一继承人。
林晚对姑婆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小时候似乎被母亲带来见过一次，
那是个穿着素雅旗袍、神情忧郁而严肃的老人，
住在一栋终年拉着厚重窗帘、光线昏暗的大房子里，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檀香味。
母亲似乎也有些怕这位姑婆，那次拜访后，就再也没带她来过。如今，
刚经历裁员和失恋双重打击的林晚，正处在人生的低谷期，这栋突然出现的遗产，对她而言，
像是一根意外的救命稻草。至少，她不必再为高昂的房租发愁，有个免费的容身之所。
她用钥匙打开那把沉重的、已经有些生锈的铜锁，推开咯吱作响的木门。
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灰尘和霉味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屋里一片漆黑。林晚摸索着在门边找到了电灯开关，按下去，
头顶上一盏昏暗的水晶吊灯闪烁了几下，勉强洒下黄晕晕的光，勉强照亮了门厅。
家具都蒙着白布，在昏黄的光线下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墙壁上挂着一些早已褪色的风景画，
画框积满了灰尘。一座老旧的落地钟静静地立在墙角，钟摆停滞着，
指针指向一个模糊的时间。一切都保持着姑婆生前的样子，只是蒙上了时间的尘埃。
林晚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她需要先整理出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别墅有两层，外加一个阁楼。
一楼是客厅、餐厅、书房和厨房，二楼是卧室和一间看起来像是姑婆以前做绣活的房间。
林晚选择了二楼一间看起来稍微整洁些、带阳台的卧室作为自己的临时居所。
打扫整理的工作量远超她的想象。直到深夜，她才勉强将卧室清理出来，
疲惫不堪地瘫倒在刚铺好床单的旧床上。窗外万籁俱寂，这个位于城市边缘老城区的别墅，
仿佛与世隔绝。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当时钟的指针重合，
发出“铛”的一声轻响，预示着午夜十二点整的到来时，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骤然清醒。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冰冷，粘稠，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
林晚猛地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视房间，
置的一个物件上——那是卧室自带的、一个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老式的红木雕花穿衣镜。
镜子在昏暗中泛着幽暗的光，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而就在那镜子的深处，林晚似乎看到，
一个模糊的、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她的心脏骤然收紧，睡意全无。她屏住呼吸，
死死地盯着镜子。几秒钟过去，镜子里只有她自己躺在床上、因为惊恐而略显扭曲的倒影，
以及房间里模糊的轮廓。是错觉吗？太累了产生的幻觉？林晚自我安慰着，
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冰冷注视感并未消失。她不敢再看那面镜子，猛地用被子蒙住头，
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微微颤抖。在这个陌生的、充满死亡气息的老房子里，
孤独和恐惧被无限放大。那一夜，林晚睡得极不安稳，噩梦中总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有个白影在向她招手。2 镜中的异样第二天阳光明媚，
昨晚的恐惧在日光下似乎消散了不少。林晚鼓起勇气，再次审视那面穿衣镜。镜子做工精良，
红木边框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虽然有些地方漆皮剥落，但镜面却异常光洁，
几乎看不到什么划痕，清晰地映照出她略显苍白疲惫的脸。她试着在白天各个时段站在镜前，
一切正常。也许昨晚真的是太累眼花了？她试图说服自己。为了尽快适应新环境，
林晚开始彻底打扫整栋别墅。在清理书房时，她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桃花心木盒子。
盒子放在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看起来很是精致。出于好奇，她找来工具，
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那把小小的黄铜锁。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些旧照片、几封泛黄的信件，以及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照片多是姑婆林静姝年轻时的单人照或与友人的合影。照片上的姑婆美丽端庄，
眼神却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信件的内容则大多是些日常问候，字迹娟秀，
但其中一封信的只言片语引起了林晚的注意：“……静姝姐，听闻栖园近日不安宁，
夜半镜影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望多多保重，必要时可暂离……”夜半镜影？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立刻联想到昨晚的经历。她赶紧拿起那本笔记本，翻看起来。
这似乎是姑婆的日记，断断续续记录了她晚年的一些心境和……一些诡异的事情。
笔迹从一开始的工整清晰，到后来逐渐变得凌乱、甚至有些癫狂。“……腊月十五，子时。
她又来了，就在镜子里，穿着那身白色的睡衣，
看着我笑……我知道她恨我……”“……三月三，又是子时。我受不了了！
我把所有能映出人影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可那面镜子……那面镜子是嵌在墙里的，我弄不掉！
我试过用布蒙住它，可第二天布总会掉下来……”“……七月半，子时。她好像……更近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死了就能见到她了？还是……她会把我拉进去？
”“……他们说镜子是通灵的，尤其是子时阴阳交替的时刻。
镜子能照出人眼看不到的东西……或许，照出的不是东西，而是……另一个世界？
”日记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只留下一些狂乱的划痕。
林晚看得遍体生寒。姑婆显然也经历了类似的事情，甚至比她更严重！那个“她”是谁？
为什么恨姑婆？镜子里穿白睡衣的女人……难道就是昨晚那个白影？恐惧再次攫住了林晚。
她意识到，这栋房子，特别是那面镜子，可能真的有问题。姑婆的疯癫和死亡，
恐怕也与此脱不了干系。她立刻上网搜索关于“栖园”和姑婆的信息，结果寥寥。
只在一些陈年旧闻的角落里，找到一则几十年前的简短报道，
提及一位名叫苏婉清的年轻女子，曾在栖园居住期间意外坠楼身亡，时间恰好是午夜，
地点就在林晚现在住的这间卧室的阳台下方。报道配图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面容清秀，穿着那个时代常见的白色睡衣式连衣裙。
苏婉清……林晚记住这个名字，试图查找更多，却再无收获。这个女子和姑婆是什么关系？
她的死是意外吗？为什么她的亡魂会纠缠在镜子里？疑问越来越多，而天色，
又渐渐暗了下来。3 子时的窥视有了前一晚的经历和白天发现的线索，
林晚对即将到来的子时充满了恐惧。她不敢再睡在那间卧室，抱着被子和枕头，
决定到一楼的客厅沙发上将就一夜。客厅里没有镜子。晚上十一点多，林晚蜷缩在沙发上，
紧张地听着那座老落地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每一秒都像是敲在她的神经上。
她用手机看着无聊的综艺节目，试图转移注意力，但收效甚微。当时针和分针渐渐重合，
即将指向十二点整时，林晚忍不住抬起头，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尽管知道一楼没有镜子，
但她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铛——”古老的座钟发出了沉闷而悠长的报时声，
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几乎在钟声响起的同时，林晚清晰地听到，从二楼她的卧室方向，
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女人叹息的声音！那声音幽幽怨怨，
带着无尽的悲凉和……一***惑。林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死死地捂住嘴，
不让自己叫出声。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一种病态的好奇。
那个“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姑婆日记里说的“更近了”是什么意思？
强烈的好奇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林晚。她鬼使神差地站起身，
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卧室的门虚掩着，和她离开时一样。
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但那声叹息，似乎就是从门缝里传出来的。林晚屏住呼吸，
颤抖着手，轻轻推开了房门。房间里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不同，除了……那面巨大的穿衣镜。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好照亮了镜面的一部分。镜子里，不再是卧室的倒影，
而是一片朦胧的、仿佛笼罩在雾气中的景象。景象中，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长发女子，
正背对着她，坐在一张梳妆台前，一下一下，缓慢地梳着头。是苏婉清！林晚几乎可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