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趣游话外!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三国:从流民到帝王之上

第2章 远方的雷声

发表时间: 2025-10-12
日子仿佛被浸泡在一种粘稠而焦虑的等待里。

自那日田埂上父亲那句沉甸甸的告诫后,陈望总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一块湿冷的石头,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春日的气息本该是鲜活而充满生机的,田埂边的野花零星开着怯怯的淡紫与鹅黄,杨柳抽出的新芽如同蒙着一层薄薄的绿雾。

可这一切,落在陈望眼里,都失了颜色,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灰翳。

父亲陈木匠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漾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光有本事……不够。”

那什么才够?

他望着自己昨日在田埂边演算出的、那近乎完美的引水渠草图,线条清晰,坡度精准,若能施行,北坡那二十亩靠天田今夏的收成至少能多上三成。

可这份因解决难题而升起的微小雀跃,如今却被一种更大的、无形的阴影所笼罩。

陈木匠不再允许他长时间待在田埂“不务正业”。

家里的活计似乎一下子多了起来,父亲沉默地翻修着那些本就还算牢固的农具,检查着房前屋后的每一处角落,甚至开始加固那扇不算厚实的院门。

母亲则更加频繁地穿梭于灶间和储藏室,清点着家里那点本就不算丰裕的存粮,眉宇间锁着一缕化不开的轻愁。

连年纪尚小的陈禾,也似乎感受到了家中不同寻常的气氛,不再像往常那样缠着哥哥玩耍,只是抱着她那个旧布娃娃,安静地坐在门槛上,一双大眼睛里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茫然。

这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在第三天午后,被彻底打破。

日头偏西,光线变得柔和,村庄里弥漫着炊烟即将升起前的宁静。

几个半大的孩子还在村口的土坡上追逐嬉闹,犬吠声零星响起,一切都仿佛与往常任何一个黄昏并无不同。

突然,村口方向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那不是过往商队从容不迫的蹄音,而是带着一种亡命奔逃般的仓皇与凌乱。

所有在田间劳作、或在自家院里忙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首起身,循声望去。

只见里长陈老栓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驽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官帽歪斜,平日里那点身为里长的矜持和稳重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见了鬼似的惊惶。

他脚步踉跄,几乎是扑进了村子,一边跑,一边用变了调的、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喊道:“祸事了!

天大的祸事了!”

他的喊声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村庄里所有的声响。

嬉闹的孩子停下了,犬吠戛然而止,连风声似乎都停滞了。

所有人都从屋里、田里涌了出来,聚集到村中的小广场上,将里长团团围住,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惊疑与不安。

陈望正帮着父亲将新刨好的木板码放整齐,闻声也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父亲快步走到院门口,向外张望。

他看到母亲也擦着手从灶房出来,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地将懵懂的陈禾紧紧搂在怀里。

人群中央,里长陈老栓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

他伸出一根颤抖得如同风中枯叶的手指,指向镇子的方向,嘴唇哆嗦了半晌,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那几个如同带着血腥气的字眼:“曹……曹公……曹公的父亲……在徐州……没了!”

“嗡——”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哗然,但随即,是更深、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曹公!

曹操!

那个名字,对于这些远离中原权力中心的豫州乡民来说,原本只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代表着强大的军队和生杀予夺的权势。

可当这个名字与“父亲”、“没了”(他们不敢去想具体是怎么“没”的)以及“徐州”联系在一起时,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即便再闭塞,他们也隐约听说过那位曹公的雷霆手段和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的父亲死在了徐州地界……那么接下来……不等众人从这惊天消息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里长接下来的话,便如同丧钟般敲响,彻底将所有人推入了绝望的深渊:“大军……曹公的大军……要来了!

说是要……要血洗徐州,鸡犬不留啊!”

“轰——”最后的理智与侥幸,被这句话彻底炸得粉碎!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陈家庄!

“天爷啊!

这可怎么活啊!”

“快跑吧!

大军一到,咱们都得死!”

“往哪儿跑啊?

兵荒马乱的……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还在屋里!”

“粮食!

快回家收拾粮食!”

哭喊声、尖叫声、杂乱的奔跑声、物品碰撞摔碎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绝望的浪潮。

刚才还宁静祥和的村庄,转眼间沦为了末日降临前的人间地狱。

有人当场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有人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呼喊着家人的名字;更多的人则是发疯般冲向自己的家,想要抓住最后一点救命的东西。

陈望站在院门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西肢百骸一片冰凉。

他虽然年少,但也完全明白“大军血洗,鸡犬不留”这八个字意味着什么。

那不再是田埂上模糊的忧虑,而是近在咫尺的、血淋淋的屠刀!

他下意识地看向父亲。

陈木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地喊叫或奔跑。

他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原地,如同一棵骤然遭遇狂风骤雨的老树。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石化的僵硬。

然而,陈望清晰地看到,父亲那双常年与木头打交道、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大手,正死死地攥着那把刚才还在使用的刨子。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泛出失去血色的苍白。

手臂上坚实的肌肉绷紧,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巨大的力量,或是……无法言说的恐惧与愤怒。

那把陪伴了他半生、木柄被磨得光滑温润的刨子,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似乎下一刻就要被他硬生生捏碎!

远方的雷声,终于不再是隐约的闷响。

它裹挟着血与火的霹雳,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平静的日子,至此,彻底宣告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