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身孕在佛前叩首九十九下后,谢小公爷决意抬举我入府做妾。
“玉盏,你又在为我祈福?当年我双腿断裂,你在此跪了三天三夜求药,如今我早已痊愈,你不必再跪了。”
我屏息凝神,俯身完成第一百叩。
谢云峥翘起嘴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若我醉酒与姣姣春风一度那晚,你肯放下嫡出的身段,容下姣姣这个外室所生的妹妹,一同嫁与我,何至于耽搁至今?”
他叹了一声,仿佛给了我天大的恩典。
“念在你对我一片痴心,我便允你入府为妾,全你夙愿。”
“只是如今姣姣有孕在身,你入府后须悉心照料。只要你尽心,将来孩子也可唤你一声母亲。”
他姿态倨傲,把旧日里我与他定亲的玉佩递过来。
我实在没忍住嗤笑出声,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让皇后给他家做妾,只怕谢家九族的脖子都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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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后,谢云峥被打得偏过脸去,左边脸颊迅速浮现红痕。
他拿舌头顶了顶腮帮,竟得意洋洋地低笑出声。
“啧,醋劲儿还是这么大。”
“还是爱打我左脸。”
我指尖发颤,恶心的记忆翻江倒海般涌了出来。
我与谢云峥自幼定亲,原该下月成婚。
只是去岁秋闱猎场,谢云峥为了争得当日的彩头,太后所赐的青鸟琉璃簪给我做聘礼。
策马狩猎时,不慎摔下山崖,双腿尽断。
京中多少名医看一眼那***在外的惨白腿骨都连连摇头,劝着谢公爷早换世子人选。
一个瘫在床上拉撒的废物,日后莫说承袭侯府,便是苟延残喘地活着,都是有辱门楣。
谢云峥几度寻死。
我从他手里夺下短刀,刀刃把手割得鲜血淋漓,也没喊一句疼。
只为他的腿流了三缸眼泪。
卸下钗环脂粉,四处求医问药。
寒冬腊月在法华寺门前求了三天。
三跪九叩,膝盖磨得血肉模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几乎搭进半条命去,才求得黑玉断续膏。
日夜不休,为他敷药。
谢云峥红着眼眶,在床榻前海誓山盟,一生一世一双人,说此生绝不负我。
我信了他的情深义重。
及笄礼那日,谢云峥却“送了”我一个大礼。
在装着我嫁妆箱子的库房里。
与我那父亲和青楼外室所生的好妹妹苏姣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二人未着寸缕缠在一处,身下垫着我绣了三年的鸳鸯嫁衣。
戏水鸳鸯的图案,早已玷污得满是污秽。
苏姣姣散乱的云鬓里,还插着那支青鸟琉璃簪。
我冲上去撕了嫁衣。
恨不得提剑杀人。
谢云峥赤红着眼,撑着两条好腿结结实实的把将苏姣姣护在身后,拦住我要落在苏姣姣身上的巴掌。
“你看见也好。”他语气理所当然。
“我与姣姣亦是两情相悦,不若下月十五,你和姣姣姐妹俩,一同入门做平妻。”
苏姣姣躲在他身后,泪眼盈盈,似乎柔弱不能自理地要晕过去。
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毒蛇的尖牙,弯出两道挑衅的弧度,得意至极。
我气笑了。
当场还了与谢家定亲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