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从颅脑深处炸开,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搅动他的神经。
林凡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居住舱熟悉的金属天花板和昏暗的应急灯光。
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额头上贴着物理降温贴,浑身虚脱,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醒了?”
旁边传来李教授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担忧。
林凡艰难地转过头,看到李教授和队医老赵都守在床边,脸色凝重。
窗外的天色依旧漆黑,风雪似乎更大了,敲打着舷窗,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怎么了?”
林凡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你晕倒在分析室里了。”
老赵凑过来,用手电检查他的瞳孔,“突发性昏厥,伴有轻微抽搐。
生命体征现在倒是平稳了,就是体温还有点偏高。
感觉怎么样?
除了头痛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凡尝试集中精神,但那剧烈的头痛让他难以思考。
“头……很痛。
像是要裂开一样。”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我……好像听到一种声音,很强的震动,然后……”然后那浩瀚的、无法理解的“信息流”冲入脑海的画面碎片般闪过,让他瞬间脸色更加苍白,胃里一阵翻腾。
“声音?
震动?”
李教授眉头紧锁,“我们检查了监控,所有仪器读数都没有异常。
分析室的门禁记录显示只有你一个人进去过。
你是不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或者……高原反应加重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关切,但更多的是审视。
那金属盒子太过诡异,任何与之相关的异常都让人神经紧绷。
林凡张了张嘴,最终却把话咽了回去。
那感觉太过真实,也太过离奇,说出来只会被当成压力下的癔症。
他摇了摇头,虚弱地说:“可能……是吧。
最近没休息好。”
“肯定是!”
老赵下了结论,“你必须休息,至少卧床二十西小时观察。
我给你用了点镇静和营养针剂。
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在李教授和老赵的坚持下,林凡重新躺好。
两人又叮嘱了几句,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舱门关闭,房间里只剩下林凡一个人,和窗外永恒的风声。
他根本睡不着。
一闭上眼,那些杂乱无章的“碎片”就在黑暗中翻腾。
头痛稍缓,但眩晕和恶心感挥之不去。
林凡尝试像处理地质数据一样去分类、解析这些碎片,却徒劳无功。
它们的“语法”和“逻辑”完全陌生,甚至违背物理首觉。
这绝不是幻觉。
幻觉不会如此清晰、如此结构庞杂、如此……持续不断地折磨人。
那个盒子!
林凡猛地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
他必须再去看看它!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几乎成为一种本能般的驱使。
他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蹒跚地走到舱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走廊寂静无声,大部分队员应该还在休息。
他穿上防寒服,深吸一口气,推开舱门。
隔离箱中的金属盒子安静地躺着,暗哑无光,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林凡的一场噩梦。
但林凡知道不是。
他站在隔离罩外,这一次不敢再靠近,只是死死地盯着它。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芒。
然而,当他凝视那暗银色表面时,那些在他脑中翻腾的东西,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
不再是完全无序,其中极少数的、最基础的“符号”,开始呈现出可被感知的轮廓。
它们像是在呼吸,与他自身的意识产生着某种极其微妙的共鸣。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渴望——从身体深处传来。
那是对某种“能量”的渴望,隐隐指向……脚下的大地深处?
林凡地质学家探索未知的本能,以及那信息流带来的、无法言喻的诱惑,吸引着他。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旁边的岩芯成分数据库终端,手指有些颤抖地输入了几个关键词:“区域地磁异常”、“放射性矿物分布”、“深部地层流体成分”。
屏幕上迅速罗列出相关的勘探数据。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图表和数字,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将脑中那些模糊的“能量流动概念”与真实的地质数据对应起来。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处。
那是距离钻探平台西北方向约十五公里处的一片山谷的地磁异常图谱,以及早期浅层钻探显示那里存在微量的放射性元素和特殊的稀土矿物。
数据并不起眼,在之前的综合评估中价值不高。
但此刻,林凡脑中的某个“碎片”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被这个坐标和这些数据激活了。
一种强烈的首觉击中了他:那里!
那里有他身体此刻“渴望”的东西!
虽然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这个发现让他不寒而栗。
这金属盒子灌输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不仅在向他传递知识,更在……引导他?
“林凡?!”
身后突然传来李教授惊怒交加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老赵不是让你绝对卧床休息吗?!”
林凡猛地一惊,像是从梦游中被唤醒,下意识地迅速关闭了数据库界面,转过身。
李教授站在门口,脸上满是疲惫和不容置疑的严肃:“立刻回去休息!
这是命令!
在上级指示和新安防程序到位前,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接近分析室!
包括你!”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林凡苍白的脸和那看似平静的金属盒子,语气加重:“记住,我们面对的是完全未知的东西,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严谨,必须压倒好奇!”
林凡低下头,避开了李教授的视线:“是,教授。
我这就回去。”
他跟着李教授离开分析区。
回到居住舱,重新躺下。
李教授看着他服下镇静剂,才叹了口气离开:“好好休息,别多想。
专家组明天就到。”
舱门再次关闭。
药剂开始发挥作用,困意逐渐袭来。
但在彻底陷入睡眠之前,林凡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他的大脑不再去理解那庞大的信息流,而是全部精力都聚焦于那两个变得清晰了一丝的“基础符号”——一个似乎代表着一种独特的“能量吸纳”模式,另一个则指向“物质转化”路径。
它们透着一种完美的逻辑性。
严谨必须压倒好奇?
林凡缓缓闭上眼。
不。
有些好奇,一旦被点燃,就无法再被压下。
尤其是当它可能通往一个完全超乎想象的世界时。
那知识,己经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入了他的灵魂。
窗外,高原的风雪依旧呼啸,仿佛亘古不变的背景音。
而在这小小的居住舱内,一场远超地质勘探的、孤独而危险的旅程,己然悄然启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