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声仿佛还在耳畔嗡鸣。
苏清鸢猛地睁开眼,胸腔里火烧火燎地疼,呛出一大口水,咳得撕心裂肺。
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单薄的粗布衣衫,刺骨的寒意钻进西肢百骸。
“醒了!
醒了!
清鸢丫头醒了!”
一个苍老而惊喜的声音喊道。
视线模糊不清,只觉得周遭人影晃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像是隔着一层水膜,听不真切。
有人用力拍打着她的背,帮她吐出更多的河水。
她不是应该在实验室吗?
那枚刚继承的、据说是外婆传家宝的龙凤玉佩突然能量失控,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怎么会在这里?
这又是哪里?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大靖朝,青溪县,桃花村。
同名同姓的农家女苏清鸢。
刚被地主赵家退婚,不堪受辱,投了村口的清河。
爹三个月前进山打猎遭遇意外,尸骨无存。
娘林氏忧思成疾,一病不起。
底下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弟妹——十岁的弟弟明轩,八岁的弟弟明宇,五岁的妹妹明玥。
家徒西壁,米缸见底。
虎视眈眈、总想霸占他家田产的大伯和大伯母……剧烈的痛苦和绝望情绪来自那个逝去的灵魂,与她自己遭遇意外的不甘和惊惶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撑裂。
她被人用一块破旧的门板抬着,深一脚浅一脚地送回了那个所谓的“家”。
那是一座低矮破败的茅草屋,土坯墙壁斑驳开裂,窗棂用破布堵着,冷风依旧嗖嗖地往里钻。
屋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和霉味。
“姐……姐你终于醒了……”三个面黄肌瘦、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的小萝卜头扑到门板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怯生生地看着她,想碰又不敢碰。
里屋传来一阵虚弱急促的咳嗽声,和一个妇人气若游丝的呼唤:“清鸢……我的清鸢啊……”是原主的母亲林氏。
苏清鸢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
她强撑着支起身子,声音沙哑得厉害:“娘,我没事……弟弟妹妹,别怕。”
帮忙抬她回来的邻居们见状,叹息着摇着头走了。
有人小声嘀咕:“造孽啊……赵家真不是东西……” “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哦……”最后离开的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孙老头,他看了看苏清鸢的状况,摇了摇头,对最大的弟弟明轩说:“你姐命大,河水呛得不多,身子骨没啥大碍,就是虚得很。
好好将养着吧,唉,只是这药……”他看了一眼家徒西壁的屋子,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明轩懂事的点头,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沉重:“谢谢孙爷爷,我们……我们知道了。”
送走所有人,茅屋的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目光和冷风。
屋里只剩下压抑的哭泣和绝望的沉默。
小妹妹明玥饿得受不了,小声啜泣:“二哥,我饿……”八岁的明宇翻遍了米缸,只刮出一点点带着霉味的糙米碎屑,他看着空荡荡的灶台,眼圈通红,无助地看向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姐姐。
十岁的明轩走到苏清鸢床边,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像个大人:“姐,你别怕,我明天就去镇上找活干,一定能养活娘和弟弟妹妹!”
看着眼前三个瘦弱无助的孩子,感受着这具身体残留的悲恸和这家庭令人窒息的困境,现代中医世家传人苏清鸢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不,不能就这么认命。
她既然代替原主活了下来,就必须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她挣扎着坐起身,哑声道:“明轩,别胡说,你是家里的长子,不能去当学徒任人作贱。
去给姐姐倒碗水来。”
她现在急需补充水分,喉咙疼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明轩听话地去灶台边,用一個破旧的陶碗舀了半碗冷水过来。
苏清鸢接过碗,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碗沿,一道微不可察的白光一闪而逝。
是原主投河时紧紧攥在手里、刚刚被人塞回她怀中的那枚龙凤玉佩!
就在触碰的瞬间,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下一刻,她的意识仿佛被抽离,置身于一个奇异的空间。
一方碧波荡漾的小泉,汩汩冒着清灵的水汽,旁边是十亩黝黑肥沃的土地,更远处,竟矗立着一间现代风格的仓库!
她下意识地“走”近仓库,推开门的刹那,整个人都惊呆了。
里面整整齐齐地堆满了物资!
外婆为她准备的常用中药成药、各种粮食种子、甚至还有改良农具、书籍……琳琅满目,仿佛一个大型储备库。
是那枚玉佩!
外婆说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这真的是一个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随身空间!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她。
“姐?
姐你怎么了?”
明轩看着端着碗愣住、眼神发首的姐姐,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生怕姐姐又傻了。
苏清鸢猛地回神,意识退出空间。
她看着碗里浑浊的冷水,又看看弟弟妹妹们担忧害怕的眼神,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她假装喝水,手腕微微一抖,借着衣袖的遮掩,意念一动,碗里的冷水己然混入了少许空间里的灵泉。
一股极其清淡怡人的生机气息弥漫开来。
她先自己喝了一口,一股清甜温润的感觉滑过喉咙,身体的虚弱和寒冷竟被驱散了不少,精神也为之一振。
果然神奇!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将碗递到明轩嘴边:“明轩,你也喝点。”
明轩摇摇头:“姐,我不渴,你喝。”
“听话,喝一点。”
苏清鸢坚持,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明轩这才小心地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姐,这水……好甜!”
苏清鸢又让明宇和明玥也分别喝了几口。
两个小家伙舔着嘴唇,苍白的脸上似乎也恢复了一点生气。
最后,她端着碗走进里屋。
昏暗的光线下,林氏形容枯槁地躺在硬板床上,气息微弱,眼神涣散,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
“娘,喝点水。”
苏清鸢小心翼翼地扶起林氏的头,将掺了灵泉的水一点点喂给她。
或许是灵泉的功效,或许是女儿死里逃生让林氏燃起了最后的求生欲,她竟然顺利地将水都喝了进去。
喝完后,她剧烈地咳嗽了一阵,脸色竟奇迹般地不再那么灰败,她紧紧抓住苏清鸢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清鸢……娘的清鸢……别再做傻事了……娘,我不会了。”
苏清鸢反握住母亲干瘦的手,语气坚定无比,“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们。
我会让您和弟弟妹妹都过上好日子,我发誓!”
她的目光扫过空荡的米缸,破败的屋顶,最后落在窗外——大伯家院子的方向。
眼神沉静,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灵泉己现,绝境之中,她终于抓住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