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走廊的空气带着微微的消毒水味，却没人敢深呼吸。
许墨然站在灯光下，把死者报告资料甩在手心里，甩得如同漫无目的地玩着扑克牌。
他的运动鞋还残留上一夜巷子的湿冷，鞋边蹭着点黑泥，像是他专程带来的城市阴影。
林语薇低头，一边整理案卷，一边咬住唇角，眉眼里都是不容许轻浮的认真。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斜睨许墨然一眼。
“除了鞋底，你还有别的能带进案发现场的吗？”
林语薇声音平稳，没有多余波动。
“我还带了点幽默感，”许墨然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只是……看起来不太合时宜。”
赵梓茗蹲在角落敲着笔记本，手指敲击键盘的节奏比警局的时钟还要快，仿佛案件的真相能被敲出来。
他眨了眨眼：“老许，要不你写段子吧，死者家属能笑就算你破了案。”
许墨然不接茬，他的目光落到案卷中一张照片。
死者颈侧的划痕，异常平首且泛着轻微蓝光。
仿佛不是普通利器造成，而是被……什么非金属物体精密地切割。
林语薇注意到他的凝视。
“现场勘查时，除了异样划痕，还有吗？”
许墨然低声，“地板上有点奇怪的痕迹。
像是高温灼烧之后，又被冷气瞬间冻结。”
林语薇将资料卷起：“现场技术己经二次取样。
现在，我们只剩下城市夜里的一堆谜题。
还有你的鞋底。”
赵梓茗头也不抬，“鞋底证据以后还是别带进警局了，省得法医破案得顺便验你一脚。”
许墨然斜靠在桌边，他不经意地将袖口拉了拉，指尖掠过胸前一块墨色的符形吊坠。
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在明与暗交界的地方捡到，如同城市边界的警示牌——但他从不告诉任何人这东西经历过什么。
警局的灯闪烁了一下，空气里有种无形的紧张感。
林语薇站起来，“这些异样痕迹，或许不是人能够制造。
你怎么看？”
许墨然扬了扬眉，“莫非死者是被外星人、抑或是幽灵抹了脖子？”
“都市传说太多，真正的答案总是不肯露脸。”
林语薇叹了一口气，将报告塞进抽屉，语气突然柔软下来，“但我们迟早要面对。”
许墨然转身，捡起自己的外套。
正准备离开，警局后门传来一阵风声。
毫无征兆的低语在夜里响起。
“你们对‘边界’感兴趣吗？”
声线不高，却像是冰冷水滴落在热铁盘上。
几乎没人察觉来者何时靠近。
许墨然的瞳孔缩了缩。
一个陌生男子倚在门边，全身笼罩在昏黄光影间。
身材中等、衣服普通，几乎毫无辨识度。
但他的笑却古怪，让人想起黑板上蹭出的白色刮痕。
林语薇收起所有习惯性防备，“你是谁？”
男子用指尖弹了弹门框，无所谓地答道：“你们可以叫我莫安。”
赵梓茗眉毛耸了耸，“现在死者家属都能随意进警局了？
魔都怕是要改规矩。”
莫安眯着眼，随口道：“家属对死者的了解，远不如你们一份报告。
倒是鞋底上的泥，也许知道的多一点。”
许墨然意识到，这个人不是无意听来的消息。
于是一脚踏向莫安，“你在案发现场？”
莫安微微侧头，没承认也没否认，“案发现场的痕迹，不属于任何一种己知生物。
城市的‘边界’，你们看见的都只是表象。”
他的话像是夜风，将小小警局搅得气氛起伏。
林语薇按着腰间警械，步步逼近，“你说的边界，具体是什么？”
莫安伸指划了个圈，“人和非人的边界。
生和死的边界。
科技和未知的边界。”
许墨然冷笑，“是不是非人，你倒像蛮有经验。”
莫安耸肩，嘴角挂着一丝冷幽默，“比起鬼怪、精灵，你们人类有时候更不可理喻。”
赵梓茗终于放下电脑，“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安走到墙边，淡淡一笑，“只是提醒。
你们找的东西，如果只用常规方法，也许永远只是拼图一小块。”
许墨然感到吊坠隐隐发热，像是压在心口的失重感。
他靠近莫安，“你的建议呢？
我们要怎么拼凑出完整拼图？”
莫安伸出手指，在桌上的物证袋旁虚空一划。
桌面骤然浮现一道暗蓝色光痕——和死者颈上的划痕如出一辙。
警局里气氛骤然紧张，林语薇本能地护住赵梓茗。
莫安收手，“世间有些东西，只有在边界游走的人才能看见。
你们未必能承受真相。”
许墨然努力保持镇定：“你要是不说点关键线索，今晚回家路上铁定被我编成都市怪谈。”
莫安嘴角微翘，“那你的幽默细胞得加强。
我没兴趣成传说。”
空气里浮起一丝微妙的躁动，门外梧桐树影摇曳。
赵梓茗压低声音，“老许，这人不正常。”
林语薇沉稳地点头，却没收起警惕，“莫安，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遗漏了什么？”
莫安没有首接回答，只指向信物袋。
“你们案卷中缺失的，是死者最后三分钟的行为。
看看附近的监控，你们会发现录像在那个区块全都消失了。”
许墨然神色一变，“技术可能***扰？”
莫安平静道，“不是技术。
是‘力量’。
魔都边界薄弱，夜晚常有失控。
我只是路过，顺手捡到一点线索。”
林语薇掏出记事本，“你能证明你的说法？”
莫安不理她，只抬了抬嘴角，“证明无所谓。
你们很快还会遇到，更难解释的东西。”
许墨然一把拉着莫安，“你今晚不能就这么走。
你必须说清楚，死者到底和什么有关？”
莫安表情瞬间变得诡异，“你想知道真相，自然有人会揭开。
只是别太急——免得陷得太深。”
他的身影倏忽在灯下拉长，诡异地消散在门口，像是城市深处一团游走的雾。
警局陷入短暂沉默，空气仿佛被什么异力压迫着枯萎下去。
赵梓茗低声嘟囔：“魔都的夜，这下不止死人，连活人都神神叨叨了。”
林语薇重新振作，将刚才所有场面迅速记录进案本。
她合上本子，目光坚定，“今晚案发区的监控得亲自查。”
许墨然看着莫安消散的门口，手指紧紧握住吊坠。
他嘴边浮出一丝无奈的笑，“看来，我们今晚破案的装备还得加一把驱鬼铃。”
“别太自信，”林语薇淡淡地补刀，“你现在只剩那双鞋和一堆问号。”
警局灯光下，他们仿佛就是城市边界上游走的孤独掠影。
外头风声再起，整个都市的漆黑仿佛都在呼吸，却没人知道下一口，会把什么吞进夜里。
许墨然转身，锁定案发地带的方位。
他的好奇心和警觉***织着，如同在边界线上舞蹈。
他明白，这座城市的谜团，比死亡更复杂，也许今晚的奇异证据，只是通往更深黑暗的一道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