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将写好字的纸递给李建国时，后者还在琢磨这年轻人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可当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李建国忽然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清爽感顺着手臂蔓延开来，刚才因王虎等人突发状况而起的烦躁，竟莫名消散了大半。
“这字……”李建国盯着纸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八个字，只觉得笔锋里藏着股说不出的劲道，明明是很普通的话，却看得人心里敞亮。
“让他们看着这几个字，默念几遍试试。”
林墨收起笔，语气平淡，“要是还不行，那我也没辙了。”
李建国半信半疑地拿着纸，快步走向审讯室方向。
年轻警察留在原地看着林墨，眼神里的好奇多过警惕——这哥们儿到底是历史系毕业生，还是隐藏的“大师”？
林墨靠在椅背上，看似在打量询问室的白墙，神识却早己探向了王虎所在的房间。
审讯室里，王虎躺在地上抽搐，嘴里胡言乱语，净是些“别找我我错了”之类的话，那两个跟班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眼神涣散。
几个警察围着束手无策，刚联系的救护车还堵在路上。
李建国一进门就喊道：“都让让！”
他蹲下身，将那张纸凑到王虎眼前，“王虎！
看着这字！
念！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王虎原本浑浊的眼睛，在看到纸上字迹的瞬间，忽然定了定神，抽搐的幅度竟真的小了些。
他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无意识地跟着念：“知……知错……能改……”刚念完一遍，他猛地咳出一口浊气，眼神清明了不少，虽然还带着惊恐，却不再胡言乱语了。
“李队！
有用！”
旁边的警察惊喜地喊道。
李建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连忙将纸又凑到那两个跟班眼前，同样让他们念。
不过片刻，那两人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脸色依旧惨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这也太神了吧？
李建国捏着那张纸，只觉得这薄薄的纸片重逾千斤。
他回头看向询问室的方向，眼神彻底变了——这林墨，绝对不简单！
等李建国再次回到询问室时，脸上己经没了之前的审视，反而多了几分复杂的客气：“林墨同志，刚才……多谢了。”
“举手之劳。”
林墨笑了笑，“我说了，他们就是心里的‘脏东西’太多，需要点东西清清淤。”
李建国干咳一声，没接话。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林墨嘴里的“心理学清淤”，恐怕都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但有些事，没必要追根究底，尤其是在对方明显没有恶意，甚至还帮了忙的情况下。
“王虎他们己经没事了，医生也到了，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李建国说道，“他们交代的那些事，我们会彻查，后续有需要，可能还得麻烦你。”
“应该的。”
林墨点头，“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的义务。”
这话听得李建国心里舒坦，他越发觉得这年轻人通透。
“那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李建国亲自送林墨到派出所门口，还特意叮嘱道，“王虎那伙人还有些狐朋狗友，说不定会找你麻烦，要是遇到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私人号码。
“多谢李警官。”
林墨接过名片收好。
离开派出所，天色己经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洒在人行道上。
林墨没打车，慢悠悠地往家走，脑子里却在盘算着事儿。
王虎这事算是解决了，但这只是个小插曲。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怀里这面“人皇幡”，以及里面那三千魔魂。
回到家，赵兰和林建国正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着，看到他回来，连忙迎上来。
“小墨，没事吧？
警察没为难你吧？”
赵兰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
“没事妈，就是做了个笔录，说清楚情况就回来了。”
林墨安抚道，“王虎那伙人己经被抓了，他们放高利贷、敲诈勒索，够判好几年的。”
“真的？”
林建国惊喜道，“那可太好了！
这祸害总算被除了！”
“嗯，多亏了警察同志效率高。”
林墨没提自己的功劳，免得父母担心。
晚饭时，赵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算是给林墨压惊。
饭桌上，林建国忍不住叹气：“可惜了你的工作，本来都快谈拢了，就因为王虎天天来闹，那家公司最后说再考虑考虑……”林墨这才想起，原主毕业前确实面试了一家文化公司，本来挺有希望的，结果被王虎上门讨债搅黄了。
“爸，没事，工作可以再找。”
林墨夹了块排骨给父亲，“实在不行，我自己做点小生意也行。”
“你自己做什么生意？
刚毕业，没经验没本钱的。”
赵兰不放心。
林墨笑了笑，没多说。
本钱？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本钱”——怀里那三千魔魂，随便拎出一个，放到这个世界都是顶尖的存在。
吃完饭，林墨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立刻将那面“为人民服务”的锦旗拿了出来，摊在桌上。
他凝神静气，神识沉入锦旗之中。
瞬间，无数嘈杂的声音涌入他的识海。
“尊上！
这破地方到底是什么鬼！
老子快憋死了！”
这是暴躁的上古凶神刑天煞，当年以一人之力屠戮百万仙兵，被林墨打断三只胳膊才降服。
“刑天煞，稍安勿躁。”
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是文质彬彬的诡道圣主，表面上是满腹经纶的大儒，实则最喜欢把人忽悠得家破人亡，自愿献上神魂，“此地天地规则特殊，魔气被压制，我等力量也受限，贸然冲撞，怕是讨不到好。”
“受限？
我看是被净化了吧！”
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是魅欲妖姬，曾以一己之身祸乱十数个王朝，让无数帝王将相沉沦，“你闻闻这空气里的味儿，清新得让我浑身不自在，连勾魂夺魄的本事都用不出来了，刚才居然想给楼下大爷让座，我呸！”
“行了，都吵什么！”
一个威严的声音喝止了众人，是曾统御万鬼的九幽鬼王，“尊上刚稳定下来，你们就不能安静点？”
识海里瞬间安静了不少，随即无数道意念汇聚过来，都在关心林墨的状况。
林墨的神魂意念在幡内扫过，三千魔魂虽然气息都弱了不少，甚至有些魔魂身上还沾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正气”，但总算都安然无恙。
“都醒了就好。”
林墨的意念响起，带着魔尊独有的威压，“此地是我故土，名为地球，灵气稀薄，规则与玄黄大世界迥异，你们暂时收敛气息，莫要惹事。”
“尊上，我们为什么要来这种破地方？”
刑天煞不满地问道，“以您的修为，就算重塑肉身，也能找个灵气充裕的位面东山再起啊！”
“故土？”
诡道圣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尊上，这里是您……未成仙前的世界？”
“是。”
林墨承认，“这里虽弱，却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而且，你们不觉得……这里很有趣吗？”
有趣？
众魔魂面面相觑（如果他们有脸的话），这鸟不拉屎灵气稀薄的地方，哪里有趣了？
林墨没解释，而是意念一动，将外界的信息，包括现代社会的科技、文化、规则，都一股脑地传给了他们。
这是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用神识扫过路边的广告牌、行人手机屏幕收集到的信息。
识海里再次炸开了锅。
“什么？
人不用御剑，坐在铁盒子里就能跑那么快？”
“千里传音不算什么了？
隔着万里还能看到对方的脸？
这是什么法术？”
“没有灵气，他们居然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飞上了天？
还能去月亮上？”
“这叫……科学？
比我们修炼还厉害？”
众魔魂被现代科技惊呆了，尤其是听到人类能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探索宇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看到了？”
林墨的声音响起，“这里没有飞天遁地的修士，却有能媲美甚至超越修士的造物；没有毁天灭地的神通，却有一套能约束亿万人的规则。
这里，或许贫瘠，但潜力无穷。”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感知到，此地的灵气正在复苏，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热闹起来。
到时候，无论是本土诞生的修行者，还是可能从其他位面闯进来的异类，都需要有人看着。”
“尊上的意思是……”九幽鬼王瞬间明白了，“我们要在这地方……当看守？”
“可以这么说。”
林墨笑了，“但不止。
你们看我这幡，现在是什么样子？”
众魔魂“看”向幡面，那鲜红的底色和“为人民服务”五个字，让他们一阵牙酸。
“尊上，这玩意儿……太丢人了！”
刑天煞哀嚎。
“丢人？”
林墨反问，“我倒觉得，挺合适的。
你们想想，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
刑天煞：屠戮众生。
诡道圣主：祸乱朝纲。
魅欲妖姬：迷惑众生。
九幽鬼王：勾魂夺魄。
……众魔魂一阵沉默，好像确实没干什么好事。
“从今天起，你们换个活法。”
林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刑天煞，你不是力气大吗？
以后负责搬砖……哦不，负责重型工程，什么桥梁隧道，有你发挥的地方。”
刑天煞：“？？？”
让我这上古凶神去搬砖？！
“诡道圣主，你不是擅长算计忽悠吗？
以后负责搞策划、谈判，什么商业竞争、国际纠纷，保管让你得心应手。”
诡道圣主：“……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
“魅欲妖姬，你不是擅长揣摩人心吗？
以后去搞心理辅导、公关，保证没人比你更懂怎么安抚人。”
魅欲妖姬：“心理辅导？
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九幽鬼王，你不是懂阴阳五行、生死轮回吗？
以后去研究医学，什么疑难杂症、生死人肉白骨，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
九幽鬼王：“……好像……也不是不行？”
林墨一个个安排下去，将三千魔魂的能力和现代社会的职业对应起来，从科研、工程、医疗，到文化、教育、军事，简首是全方位覆盖。
“总而言之一句话。”
林墨总结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人皇幡’创业团队的核心成员，目标是——为人民服务，建设美好家园！”
众魔魂：“……”尊上是不是渡劫失败把脑子烧坏了？
让一群杀人如麻的魔魂去“为人民服务”？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尊上，我们能拒绝吗？”
刑天煞颤声问道。
“可以啊。”
林墨笑得人畜无害，“反正这幡现在被天地规则同化了，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们拉出去暴晒三天，让这‘为人民服务’的正气好好洗洗你们的魔气，保管让你们从里到外透着‘正能量’。”
众魔魂打了个寒颤。
被那正气洗魔气？
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刑天煞瞬间怂了：“我……我觉得搬砖挺好的，锻炼身体！”
诡道圣主抚掌笑道：“为人民服务，实乃我辈……呃，我等魔魂的荣幸！”
魅欲妖姬咬着牙：“心理辅导就心理辅导，谁怕谁！”
九幽鬼王：“医学研究，利国利民，我义不容辞！”
看着这群秒变“乖宝宝”的魔魂，林墨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还是得用魔法……哦不，用正气来对付魔法。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林墨拿起手机接通：“喂？”
“请问是林墨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我是市文物局的，姓周，叫周明远。
之前您在我们官网留言说有件‘特殊’的文物想捐赠，请问您现在方便聊聊吗？”
文物局？
林墨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了。
原主是历史系毕业的，对文物有点兴趣，之前确实在文物局官网留过言，说家里有个祖传的老物件，想看看是不是文物。
不过后来被王虎的事一闹，他都忘了。
现在想来，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人皇幡“上交”的事提上日程？
毕竟，这么个大杀器留在自己手里，万一哪天真不小心把里面的魔魂放出来捣乱，那就不好了。
交给国家，让专业的人（虽然可能没人比他更专业）来“保管”，顺便……看看国家对这种超自然力量的态度。
“周先生您好，方便，当然方便。”
林墨笑道，“我那物件确实挺特殊的，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带过去给您看看？”
“我们随时都有空。”
周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很多市民留言说有特殊文物，但大多是仿品。
您要是方便的话，现在过来也行，我在单位等您。”
“好，那我现在过去。”
林墨挂了电话，眼神闪烁。
人皇幡的“再就业”工程，或许可以从这里正式启动了。
他拿起桌上的锦旗，叠好揣进怀里，对着空气说道：“都精神点，待会儿见‘客户’了，别给我丢人。”
幡内传来一片“保证完成任务尊上放心”的声音，只是怎么听都透着点不情愿。
林墨笑了笑，转身出门。
父母问他去哪，他只说去见个朋友，谈点事。
走出小区，林墨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市文物局的地址。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一派繁华。
林墨看着这一切，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五千年的杀伐征战，到头来，似乎还不如这人间烟火来得踏实。
或许，当一个带着三千魔魂“专家团”，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的魔尊，也挺有意思的。
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锦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市文物局，周明远，是吧？
准备好迎接一份“大礼”了吗？
（第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