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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13

叔叔说后山的墓碑下埋着他的初恋。

我偷看他手机里那张泛黄照片——

和我昨夜在槐树下遇见的女人一模一样。

她歪头舔掉我唇畔血渍:“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族谱最后一页用朱砂画着三道锁魂符。

而叔叔正凝视我们交缠的肢体,

手握桃木剑,却迟迟没有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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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没完没了。

我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被水汽晕染成一片模糊的绿。中巴车像个喘不过气的老人,在泥泞不堪的土路上颠簸摇晃,每一次剧烈的起伏都引来几声零星的抱怨。空气里混杂着湿土、汗水和劣质烟草的味道,闷得人胸口发慌。

三天前,我接到那个电话。是村长福贵叔打来的,声音又急又哑,带着山里人特有的那种斩钉截铁:“城娃子,你得赶紧回来一趟!你永禄叔……他不太对劲!”

永禄叔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父母去得早,我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年轻时也出去闯荡过,后来不知怎的,又回到了这偏僻的老家槐树坞,守着几亩薄田和那座老宅,再没离开。在我印象里,叔叔是个沉默寡言却顶稳妥的人,脊梁骨像后山的青石一样硬挺。他能有什么“不对劲”?

福贵叔在电话那头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反复念叨:“说不上来,就是怪……老往后面跑,一个人嘀嘀咕咕,眼神也瘆人……你回来看看就晓得了!”

于是我跟公司请了假,踏上了这趟沉闷的归程。窗外掠过的景色,熟悉又陌生。那片墨绿色的、仿佛要压到车顶来的山影,就是后山。小时候,那是我们的乐园,也是我们的禁地。叔叔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我,不许去后山深处,尤其不许靠近北坡那一片。问及原因,他只板着脸说那边有老坟圈子,邪性。

中巴车在一个歪斜的站牌下喘着粗气停住,把我连同寥寥几件行李一起吐在了泥水里。雨小了些,成了迷蒙的雨丝。槐树坞就在眼前,湿漉漉地蜷缩在山坳里,几十户灰瓦房顶升起稀稀拉拉的炊烟,被沉重的湿气压得抬不起头。

我没通知叔叔具体哪天到,想给他个“惊喜”,或者说,想先悄悄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老宅在村子最西头,孤零零地背靠着那片浓郁的山色。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单调声响。地面湿滑,墙角生着厚腻的青苔,一股陈年的霉味混着香烛纸钱燃烧后的特殊气息扑面而来。堂屋的门没锁,里面光线昏暗。正中的八仙桌落着薄灰,唯有靠墙的条案被擦拭得干净,上面摆着爷爷奶奶的牌位,香炉里积着厚厚的香灰,插着几根刚燃尽不久的香梗。

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冷清,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刻意维持的秩序感。

我放下行李,推开叔叔卧室的门。一股更浓的、像是草药和什么东西腐烂混合的异味钻进鼻子。屋里陈设简单,床铺凌乱,换下的衣物随意堆在椅子上。我的目光落在枕边——那里放着一本页面卷边泛黄的旧笔记本。

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拿起了它。笔记本里夹着不少东西,压得鼓鼓囊囊。我随手一翻,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穿着大概是几十年前的碎花褂子,梳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她微微侧着头,对着镜头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痣。那笑容干净、透亮,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和羞涩,像山涧里未经污染的泉水。

我从没见过这个姑娘,也从未听叔叔提起过。

照片背面,用蓝墨水写着两个娟秀的字迹:小芸。墨迹已因岁月而略显晕染。

小芸?是谁?

我捏着照片,心头疑云密布。叔叔的初恋?村里似乎从未有过叫这个名字的女人。

正当我对着照片出神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村长福贵叔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永禄!永禄哥!跟你说个事……”

我慌忙把照片塞回笔记本,再将笔记本原样放好,刚走出卧室,就看到福贵叔搀着一个人进了院子。

那是永禄叔。

我几乎没能立刻认出他。不过大半年光景,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原先挺直的背脊佝偻了下去,脸颊凹陷,眼窝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他的眼神空洞洞的,望着我,又好像透过我望着别处,反应迟钝得像生了锈。

“叔?”我心头一紧,上前扶住他另一只胳膊。

他迟缓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嘴唇哆嗦了几下,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城子?你……你咋回来了?”

“回来看看您。”我忍着鼻尖的酸涩,和福贵叔一起把他扶到堂屋的椅子上坐下。

福贵叔叹了口气,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瞧见了吧?就这模样!一阵明白一阵糊涂的。前几天,有人看见他大半夜的,一个人往后山北坡那边去,叫他也不应,跟丢了魂似的!”

后山北坡?老坟圈子?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那张照片,那个叫“小芸”的姑娘。

“福贵叔,我叔他……以前是不是有个相好的,叫小芸?”我试探着问。

福贵叔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有些躲闪,连连摆手:“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提它做啥!人都没了多少年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城娃子,你回来了就好,好好照看你叔。别的……别多问,也别让他再往后山跑!那地方……不干净!”

他语气里的忌讳和恐惧不像装的。这更让我觉得,叔叔的异常,肯定和那个“小芸”,和那座后山,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的两天,我悉心照顾着叔叔。他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要么呆坐着出神,要么就摆弄一些奇怪的黄裱纸,用朱砂笔在上面画些我看不懂的扭曲符号。问他画的是什么,他只含糊地说:“辟邪的……挡挡煞气。”

他睡得也很不安稳,夜里常常惊醒,有一次甚至猛地坐起,瞪着黑暗的墙角,嘶声喊:“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让我脊背发凉。

第三天黄昏,雨终于停了。西边的天际透出惨淡的霞光,把院子染上一层不祥的橘红色。叔叔吃了点东西,早早睡下了。我收拾屋子时,在他换下的外套口袋里,摸到了他的老式手机。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我解锁了屏幕密码是我的生日,手指在相册里滑动。大多是些模糊的风景照,或者我以前发给他的生活照。直到滑到最底部,一个上了锁的隐藏文件夹跳了出来。

我试了试我的生日,不对。又试了试叔叔的生日,还是不对。鬼使神差地,我输入了根据照片背面字样推测的,“小芸”可能的生日组合。

“咔哒”一声轻响,文件夹解锁了。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就是那张黑白照片的高清翻拍版。像素很高,能清晰地看到姑娘眼里的光彩,嘴角那颗小痣,以及她身后那棵老槐树虬结的枝干,树上似乎还系着些褪色的红布条。

我盯着照片,心头那股不安越来越浓。为什么要把这张照片如此隐秘地存在手机里?叔叔夜夜惊惧,画符驱邪,难道是因为……她?

晚饭时,我试探着提起:“叔,我今天收拾屋子,看到一张旧照片,上面有个姑娘……”

叔叔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起头,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死死盯着我:“你……你看到什么了?!”

“就一张照片,一个叫小芸的姑娘……”我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不许提她!”叔叔猛地低吼一声,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一种极度的恐慌,“以后不许再提这个名字!听到没有!不许提!”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我只好噤声,心里却更加确定,一切的根源,就在这个“小芸”身上。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月光明亮,透过老旧的窗棂,在坑洼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叔叔那充满恐惧的吼声,福贵叔讳莫如深的表情,还有照片上小芸那纯净的笑容,在我脑子里交替闪现。

后山北坡……老坟圈子……小芸……

一种混合着担忧、好奇和某种莫名牵引的力量,促使我做出了决定。我要去后山看看。我必须知道,那里到底藏着什么,能把叔叔变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