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山谷内,生机盎然。师无休盘膝坐在那株已然枯萎的玉髓生机果树旁,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内敛却潜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三日时间,玉髓生机果那磅礴而温和的药力已被他尽数炼化吸收。融魂境的神魂与噬源之力相辅相成,使得疗伤效率远超寻常修士。肩胛骨的裂痕已然愈合如初,内腑归位,经脉不仅修复,更因祸得福,在吞噬了部分药力精华后,拓宽凝实了几分。
他体内的噬源之力,如同经历过淬炼的精钢,更加凝练、沉静。眉心处的魂印稳固深邃,神念扫出,方圆六十丈内的一切尽在掌握,甚至能隐隐感知到空气中更细微的能量粒子流动。与暗影豹王一战带来的压力与生死感悟,让他对“融魂境”的体会更深,力量掌控愈发精妙。
师无休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一闪而逝,复归于古井无波的深邃。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弓弦绷紧般的嗡鸣声。伤势尽复,状态甚至更胜从前。
是时候离开了。这处山谷虽好,却非久留之地。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大荒,尤其是内围的信息,而黑牙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一步踏出山谷,身形看似不快,却如同缩地成寸,几个闪烁间便已远去。融魂之后,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已不拘泥于形式,速度、力量、隐匿,皆可随心意而动。
数日后,黑牙城那由巨大黑褐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巍峨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高达十丈,表面布满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干涸的暗色血污,无声地诉说着它所经历的岁月与厮杀。
师无休并未刻意收敛气息。与暗影豹王一战后,他周身自然萦绕着一股冰冷、死寂的威压,那是噬源之力与强大神魂结合后自然散发的气场,寻常生灵靠近便会感到本能的不适与恐惧。
他就这样一步步走向黑牙城的城门。城门处有身穿统一皮甲、气息彪悍的守卫值守,往来的人流熙攘,多是些狩猎归来的队伍和行色匆匆的商旅。
当师无休走近时,原本嘈杂的城门区域,声音陡然降低了几分。
那些正准备进城或出城的人,无论是普通部落民还是低阶修士,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恐怖的掠食者盯上,浑身汗毛倒竖。他们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最终目光都落在了那个孤身走来、穿着普通麻衣的清瘦少年身上。
是他!
那股令人窒息般的压迫感,源头正是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
守卫队长,一名启源境三重的壮汉,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想要例行盘问,但在对上师无休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眸子时,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师无休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步入了黑牙城内。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中,城门口凝固的气氛才骤然一松,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喘息和议论声。
“刚……刚才那人是谁?好……好可怕的气息!”
“我感觉像是被扔进了冰窟窿,灵魂都在颤抖!”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会有如此威势?难道是内围来的大人物?”
“不可能吧,内围的大人物怎么会来我们这外围小城?”
师无休行走在黑牙城宽阔而略显杂乱的主街上。街道两旁是各种石屋、木棚,售卖着兽皮、药材、矿石以及粗糙的兵器。叫卖声、交谈声、锻造声不绝于耳。
然而,随着他的前行,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力场扩散开来。他所过之处,声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断,迅速变得寂静。无论是摊贩还是行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纷纷避让,惊恐地看着这个缓步而行的少年。
“喂,你听说了吗?前些天石锋队长他们回来,说在野外遇到了一个神秘少年,抬手就灭了三只‘河底幽魂’!”一个角落里,两名冒险者模样的汉子正在低声交谈,并未注意到逐渐走近的师无休。
“吹牛吧?噬魂水母那玩意诡异得很,神出鬼没,精神攻击防不胜防,谁能轻易灭杀?还三只?”
“千真万确!石锋队长亲口说的,那少年用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黑色力量,直接把水母给……吞了!”
“吞了?!我的天,那是什么怪物……”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他们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猛地抬头,正好看到师无休从他们面前走过。当看清师无休的侧脸时,其中一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一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人也是脸色煞白,浑身僵硬。
直到师无休走远,两人才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后怕与难以置信。
“是……是他!石锋队长说的那个少年!”
“他……他来黑牙城了!”
类似的情形在街道各处上演。师无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所过之处,激起层层恐惧的涟漪。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小半个黑牙城。
而此时,师无休的神念已经锁定了城中气息最强大的几个地方之一——位于城市中央的一座最为高大、由整块黑色巨岩雕琢而成的堡垒式建筑。那里,应该就是城主府。
他径直朝着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门前守卫森严,但当他们试图阻拦时,师无休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那蕴含着一丝噬魂之力的目光,瞬间让这些精锐守卫心神失守,僵立当场。
他推开沉重的石门,走了进去。
府内大厅,一名身穿暗红色皮甲、面容威严、气息达到启源境七重神海境初期的中年男子猛地从主座上站起,目光锐利如鹰,看向门口。他正是黑牙城的城主,厉战。
在厉战身旁,还坐着几位气息不俗的男女,显然是城中的其他势力头领。他们原本正在商议要事,此刻都被那不请自来、且带着恐怖威压的身影所惊动。
“阁下是谁?擅闯我城主府,意欲何为?”厉战沉声开口,体内原气暗暗提起,心中警铃大作。他从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那气息,冰冷、死寂,绝非寻常原气,甚至不像是他认知中的任何力量体系。
师无休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厉战身上,开门见山:“我需要了解大荒内围,以及更广阔天地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天生就该居于上位。
厉战心中一凛。内围?此人果然不简单!他压下心中的惊疑,试图周旋:“阁下实力高深,令人敬佩。不过关于内围之事,关系重大,不知阁下……”
师无休眉头微皱,懒得与他废话,心念一动,一股更加磅礴冰冷的威压骤然释放,如同无形的山岳,笼罩整个大厅!
“噗通!噗通!”
几位只有启源境四五重的势力头领,当场承受不住,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眼中充满了恐惧。就连厉战也是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额头上青筋暴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威压……远超神海境!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化晶境的边缘!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说,我需要信息。”师无休重复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冷意。
厉战彻底收起了任何侥幸心理,深吸一口气,姿态放得极低:“前辈息怒!晚辈知无不言!”
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开始将自己所知关于大荒内围的势力分布、强大异族、险地禁区、以及流传的关于内围修炼境界(化晶、洞天等)的模糊信息,一一道来。虽然很多信息也只是道听途说,但对于师无休而言,已是极为宝贵。
而在城主府外,关于神秘少年强闯城主府,仅凭威压便让城主低头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黑牙城。
曾经亲眼见过师无休吞噬噬魂水母的石锋及其队员,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震惊得无以复加,随即竟莫名地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看!我就说吧!那位前辈……不,那位大人,实力通天!”石锋激动地对同伴说道,仿佛认识师无休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连城主大人都……我的天,这位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黑牙城内,各方势力则是人心惶惶。如此强者突然降临,其目的不明,实力深不可测,如同一片沉重的阴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让这座外围大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寂静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黑牙城的天,可能要变了。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那个此刻正在城主府内,安静聆听着大荒秘辛的清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