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午夜剧本杀俱乐部”门口,手里那把老旧的黄铜钥匙,冰凉得像一块寒铁。
这是他舅舅留给他的唯一遗产——一栋位于破败老街拐角的三层小楼,以及一个“不务正业”的营生。
舅舅是个怪人,一生未婚,痴迷于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和手稿,最后消失在一次独自旅行中,官方结论是意外坠崖,尸骨无存。
对此刻急需用钱的林墨来说,这份遗产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尽快卖掉。
妹妹林薇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每天的费用都像流水一样,他那点写悬疑小说赚来的稿费,简首是杯水车薪。
锁孔有些涩,他费力地转动钥匙,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股陈年纸张、木头和某种若有若无的香料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店里光线昏暗,积满了灰尘。
各式各样的剧本手稿散落在书架、桌面甚至地上。
墙壁上挂着一些诡异的面具和道具,在昏暗中静默地凝视着这位新主人。
林墨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手电筒,开始粗略地清点,心里盘算着能卖多少钱。
就在这时,他的脚尖碰到了一个硬物。
那是一个看起来格外古老的檀木盒子,就放在柜台下方最显眼的位置。
盒子没有锁,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贴在盖子上,上面是舅舅那熟悉的、略显潦草的字迹:“给小墨:当你需要一个故事时,就打开它。
小心使用。”
“我需要的是钱,不是故事。”
林墨苦笑一声,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件东西:一本薄薄的、用皮绳捆扎的牛皮笔记本,一枚触手温润的黑色墨玉印章,以及一个……看起来极其精致的欧式洋娃娃,穿着染血的婚纱。
娃娃做得栩栩如生,那双玻璃珠子的眼睛,在手机光线下仿佛正幽幽地盯着他。
林墨皱起眉头,伸手想去拿起笔记本。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笔记本的瞬间——嗡!
他眼前的景象猛地扭曲、旋转!
书架、桌椅、灰尘……一切都在飞速褪色、重组。
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呕吐,他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个色彩混乱的漩涡。
几秒钟后,天旋地转的感觉骤然停止。
林墨发现自己不再站在破旧的俱乐部里,而是身处一条点着煤气灯、弥漫着浓雾的复古街道上。
他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手里还拿着一张硬质邀请函。
欢迎来到“血色婚礼”剧本杀。
你是侦探“林”,受邀参加维克多伯爵的婚礼,但新娘在仪式前夜离奇死亡。
你的任务:在六小时内找出真凶。
警告:失败者,将永远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提示音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怎么回事?
幻觉?
恶作剧?”
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写悬疑小说的,对这类设定并不完全陌生,但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远超任何VR技术。
空气是潮湿阴冷的,脚下的石板路坚硬无比,远处隐约传来教堂的钟声。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手中的邀请函。
地址是:迷雾街7号,维克多庄园。
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他沿着街道走去,很快看到一栋灯火通明的哥特式庄园。
推开沉重的铁门,客厅里己经有三个人。
一位是身材魁梧、穿着警服、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角色:约翰警长);一位是打扮时髦、眼神灵动的年轻女孩(角色:家庭教师艾米丽);还有一位是穿着丝绸长裙、气质雍容的老妇人(角色:伯爵的母亲)。
看到林墨进来,那位“约翰警长”立刻投来审视的目光,压低声音对林墨说:“新人?
我是第三次进入这种鬼地方了。
记住,这里的规则是真的,想活命,就认真玩。”
林墨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剧本开始了。
他们被引入新娘的房间——一具穿着雪白婚纱的尸体躺在床上,心口插着一一把匕首。
场景逼真得令人窒息,血腥味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
搜证、讨论、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林墨凭借写小说锻炼出的逻辑分析能力,逐渐将嫌疑锁定在“家庭教师艾米丽”和“伯爵母亲”身上。
动机是情杀和财产争夺。
然而,在最终指认环节前,林墨在梳妆台的夹层里,发现了一本新娘的日记。
日记的最后一页,用颤抖的笔迹写着:“我知道他要杀我……为了那个贱人和她的野种……我不想死……谁能救救我……”那个“他”,指向了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色——新娘的亲生父亲,一个因为赌博欠下巨债、试图谋夺女儿嫁妆的男人!
“真凶是新娘的父亲,老亨特!”
林墨在最终陈述时,斩钉截铁地说道,并展示了日记作为关键证据。
指认成功。
真凶:老亨特。
剧本结束。
提示音响起,场景再次扭曲。
林墨感到一阵强烈的抽离感,眨眼间,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积满灰尘的俱乐部里,依然站在柜台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但他身上,还穿着那套燕尾服,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新娘的日记。
“不是梦……”他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是医院护工打来的电话。
“林先生!
好消息!
小薇她……她的脑电波活动刚才突然变得非常活跃!
医生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好转迹象!”
林墨愣住了,狂喜和巨大的困惑交织在一起。
妹妹的好转,和刚才那个诡异的剧本,难道只是巧合?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又弹出一条本地新闻推送:快讯:本市知名借贷公司老板刘大富(外号“刘胖子”)于今日傍晚在其家中意外身亡,初步判断为心脏病突发。
据悉,刘大富此前曾多次卷入暴力催债纠纷……新闻配图上,那个死去的刘胖子,赫然就是刚才剧本里,他扮演的那个因赌博欠债、试图杀害女儿的新娘父亲——“老亨特”!
外貌、背景、死因(剧本里老亨特被揭穿后“心脏病发”死亡)……全都对上了!
林墨猛地抬头,看向柜台上的那个檀木盒子,以及那个穿着染血婚纱的洋娃娃。
娃娃的玻璃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闪过一抹极其诡异的、满足的笑意。
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念头炸响在脑海:这个剧本杀俱乐部里解决的“故事”,会以某种方式,在现实中“完结”!
而妹妹病情的好转,是因为他成功完成了剧本,某种“力量”给予的……回报?
舅舅纸条上的那句话在他耳边回荡:“小心使用。”
林墨深吸一口气,目光从恐惧逐渐变得坚定。
他拿起那枚冰冷的墨玉印章,紧紧握在手心。
这哪里是什么遗产?
这分明是一把双刃剑,一个能撬动现实的神奇杠杆,一个……或许能唤醒妹妹的唯一希望。
他需要钱,但他现在发现,他得到了比钱更“有用”的东西。
他需要再玩一次。
不,是必须再玩一次。
他的目光投向檀木盒旁边,另一卷看起来更加古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羊皮纸剧本,它的标题是:《深渊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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