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晚，是个文物修复师，工作是把历史的碎片拼凑完整。但我自己的人生，却在我谈婚论嫁那天，碎得比清明上河图还零散。我那个不学无术的亲弟弟，当着两家人的面，指着我那温润如玉的未婚夫顾言说：“想娶我姐？可以，让你妹顾瑶嫁给我。”满室死寂，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摆上货架的商品，旁边还捆绑销售了一个劣质赠品。最让我崩溃的是，顾家大小姐顾瑶，那个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女人，竟然点头了。这桩建立在“交换”上的婚事，从一开始就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姐，你想嫁给顾言可以，”我弟姜成翘着二郎腿，那双崭新的***款球鞋在昂贵的红木茶几上晃来晃去，像极了他本人，浮夸又碍眼，“但前提是，顾言的妹妹顾瑶，必须嫁给我。”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我能清晰地听见身边未来婆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那声音尖锐得像针，直直扎进我的耳膜。我下意识地转头，顾家父母的脸已经不是铁青了，简直是锅底黑，那种烧了三天三夜柴火的锅底。
顾言震惊地看着我，那双总是含着温润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而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意大利手工皮鞋的鞋底，一路蹿上天灵盖，冻得我浑身僵硬。
我这个弟弟，姜成，是我爸妈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从小被惯得无法无天。逃课、打架、泡吧、赛车，除了正经事，他什么都干。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去肖想顾瑶？
顾瑶是谁？顾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常春藤名校毕业，气质清冷，眼高于顶，是我们这个圈子里所有男人都想摘下的那朵高岭之花。
姜成配吗？他连给顾瑶提鞋都不配！
我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堵着一团棉花，上不来也下不去。我刚想拍案而起，指着姜成的鼻子骂他异想天开，却被我妈死死按住了手。她的掌心全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我懂了。这场荒唐的闹剧，我爸妈是知情的，甚至是默许的。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女儿的幸福，远没有他们宝贝儿子的“终身大事”重要。
心，一瞬间凉了半截。
我以为顾家会当场拂袖而去，这场联姻会以最难堪的方式收场。以顾家的地位和顾爸爸的脾气，被人这么当面羞辱，没直接把茶杯砸在姜成脸上，已经算是涵养极好了。
然而，最让我无法理解的一幕发生了。
在长达一分钟的死寂后，顾言的父亲，顾伯伯，这位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竟然没有发作。他紧绷的下颌线慢慢放松，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一样，安***在角落里的女儿。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瑶瑶，你的意思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顾瑶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小香风连衣裙，长发披肩，妆容精致，美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陶瓷娃娃。从进门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用最不屑的语气吐出两个字：“做梦。”
可她没有。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她越过所有人，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很复杂，有冷漠，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敌意。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同意。”
这三个字，比姜成的混账话更具杀伤力，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