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室的倒数第二张床

凌晨两点十七分，我被上铺床板的震动惊醒。不是翻身的闷响，是指甲刮过木板的细碎声响，

像有人在黑暗里用指尖抠着床板缝隙，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偏执的节奏。

我攥着被角屏住呼吸，鼻尖飘进一缕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那是林薇惯用的洗衣凝珠味道。

可她上周就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了。谁啊？下铺的张琪翻了个身，

语气里满是被吵醒的烦躁，大半夜不睡觉抠什么床板？声响戛然而止。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斜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光带。我盯着上铺垂下来的床帘，

米白色的布料纹丝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林薇的床位就在我正上方，自从她住院后，

那床帘就一直拉得严严实实，像个密封的茧。可能是老鼠吧？对面的陈瑶声音发颤，

昨天我还看见走廊垃圾桶旁边有只大老鼠跑过。

张琪嗤笑一声：老鼠能抠出这么有节奏的声音？你当它在弹钢琴啊？我没接话，

指尖悄悄摸向枕头底下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快速按亮手电筒，

光柱直直照向上铺床板——没有老鼠，没有杂物，只有床板缝隙里残留着一点白色的纤维，

像是从什么布料上勾下来的。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照了，她在看你。手电筒的光柱晃了晃，

我猛地抬头看向林薇的床帘。布料依旧静止，可那股栀子花香突然变浓了，浓得有些刺鼻，

像是有人把整瓶洗衣凝珠打翻在房间里。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我声音发紧。

张琪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我只闻到陈瑶的脚气。陈瑶立刻反驳：你才有脚气！

我每天都洗脚！两人的争吵声打破了诡异的氛围，我却盯着那条短信后背发凉。

陌生号码的归属地显示是本地，发送时间正好是我打开手电筒的那一刻。

是谁在盯着我们寝室？又是谁知道林薇的床位有问题？我想起三天前去医院看林薇的场景。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右手手背还留着输液的针孔。我问她怎么突然阑尾炎发作，

她却眼神躲闪，只说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外卖。临走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肤里：回去别睡我的床，也别碰我桌上的东西，记住了吗？

当时我以为她是病糊涂了，现在想来，她像是在提醒我什么。别吵了。

我打断张琪和陈瑶的争吵，刚才真的有人在抠床板，不是老鼠。张琪翻了个白眼，

从床上坐起来开灯：行，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灯管嗡的一声亮起，

惨白的光线照亮整个寝室。四张床位整整齐齐，林薇的上铺空着，

床铺上铺着干净的白色床单，连褶皱都没有。桌子上摆着她的课本和护肤品，

口红还按原来的顺序排列着，看不出任何异常。哪有人啊？张琪叉着腰环顾四周，

苏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陈瑶也跟着点头：是啊，可能是你最近复习太累了，

产生幻觉了吧。我走到林薇的桌子前，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护肤品瓶子。瓶身冰凉，

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可当我的手靠近桌角的相框时，

突然顿住了——相框里是我们四个开学时拍的合照，

现在照片上林薇的脸被人用白色马克笔涂掉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白影。你们看这个。

我拿起相框。张琪和陈瑶凑过来，脸色瞬间变了。这是谁弄的？张琪声音发颤，

昨天我还看了这个相框，当时还好好的。陈瑶往后退了一步，

撞到了自己的椅子：会不会是……林薇自己弄的？她都住院三天了，怎么弄？

我盯着照片上的白影，突然注意到白影边缘有细小的黑色痕迹，像是墨水晕开的颜色，

而且你们看，这马克笔的颜色和我上次借给林薇的那支一模一样。

那支白色马克笔是我上个月买的，因为要做笔记，特意选了防水的款式。

林薇说她要画思维导图，借走后就一直没还我。我记得她当时还说：这支笔真好用，

画在纸上擦都擦不掉。张琪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你别吓我啊，苏晓。

林薇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别胡思乱想。我强装镇定，把相框放回桌上，

明天我们再去医院看看她，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我心里清楚，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陌生短信、诡异的抠床板声、被涂掉脸的照片，还有林薇住院前奇怪的提醒，

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缠绕着 404 室的每一个角落。那天晚上，我再也没睡着。

我盯着上铺的床帘，耳朵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直到天快亮时，我才迷迷糊糊闭上眼，

却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林薇躺在她的上铺，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双手放在胸前，

指甲缝里夹着一点白色的纤维。她的脸被床单遮住，

只能听见她轻声说：床板下面……有东西……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我猛地坐起来，

额头上全是冷汗。张琪和陈瑶已经醒了，两人坐在床上，脸色都不太好。你们也没睡好？

我问。张琪点点头：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一晚上醒了好几次。

陈瑶揉了揉眼睛：我梦见林薇了，她让我别碰她的床。我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感觉到不对劲。洗漱完后，我们三个决定先去医院看林薇。

走到寝室楼下时，宿管阿姨叫住了我们：404 的同学，等一下。我们停下脚步，

心里都有些发慌。宿管阿姨拿着一个快递盒子走过来：这是昨天下午寄到林薇的快递，

你们帮她带过去吧。盒子是普通的棕色纸箱，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

只写着林薇的名字和寝室号。我接过盒子，感觉沉甸甸的，里面像是装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阿姨，昨天下午什么时候到的？我问。大概四点多吧。宿管阿姨回忆了一下，

当时你们都在上课，我就先收起来了。四点多正好是我们上专业课的时间，

寝室里空无一人。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林薇寄快递？而且还不写寄件人信息？走到医院门口，

张琪突然说：要不我们先打开看看吧？万一里面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陈瑶立刻附和：对，要是有危险，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摇了摇头：这是林薇的快递，我们不能随便拆开。再说了，

要是里面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拆开了反而不好。她们俩虽然不情愿，

但还是没再坚持。到了林薇的病房门口，我们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手机和水杯，就是不见她的人影。护士，

请问林薇去哪里了？我拉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护士看了看床位号：哦，

你说 302 床的林薇啊，她昨天晚上就出院了。出院了？我们三个都愣住了，

她的阑尾炎不是还没好吗？怎么会突然出院？不清楚，是她自己强烈要求的。

护士耸耸肩，昨天晚上十点多，她突然说要出院，还签了自愿出院的同意书。

我们劝了她半天，她就是不听。我拿出手机，想给林薇打个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关机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是她的备用机，我之前见过一次，里面只有几个常用联系人的号码。

她会不会是回学校了？陈瑶小声说。张琪立刻摇头：不可能吧，她的病还没好，

怎么会回学校？再说了，她出院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我盯着床头柜上的水杯，

突然注意到杯底有一圈白色的痕迹，像是某种粉末溶解后留下的。我用手指蘸了一点，

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你们看这个。我指给她们看，这会不会是药物残留？

张琪凑过来闻了闻，摇了摇头：不像，我之前吃退烧药的时候，杯底也没有这种痕迹。

陈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苏晓，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短信吗？会不会是林薇自己发的？

她根本就没生病，是装的？这个想法让我浑身一冷。如果林薇是装病住院，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在出院后消失？我们拿着那个快递盒子，

漫无目的地走在医院走廊里。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和昨天晚上发短信的号码不一样。喂？我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

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快递盒子里的东西，你们最好别打开。你是谁？我握紧手机，

林薇在哪里？我是谁不重要。女声顿了顿，你们只要记住，

别碰 404 室林薇的床位，也别找她，否则后果自负。电话突然挂断，

留下忙音在耳边回荡。是谁啊？张琪急切地问。我把手机递给她看：又是陌生号码，

她说不让我们打开快递盒子，也不让我们找林薇。

陈瑶的脸色变得惨白：会不会是……有人在威胁我们？张琪咬了咬嘴唇：不行，

我们必须打开快递盒子看看，说不定里面有林薇的线索。这次我没有反对。

那个神秘女声的警告，反而让我更加好奇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们找了个没人的楼梯间，

张琪从包里拿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快递盒子的胶带。盒子打开的瞬间，

我们三个都屏住了呼吸——里面装着的，是一块木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还有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盒子。木板上的字是用黑色马克笔写的，字迹潦草，

像是在匆忙中写下来的。我仔细辨认着，上面写着：床板下面有录音笔，密码是我的生日。

别相信任何人，包括她们。最后两个字被画了个圈，像是在强调什么。她们？

张琪皱起眉头，她指的是谁？是我们吗？陈瑶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不可能吧，

我们和林薇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没有说话，

拿起那个红绳系着的小盒子。盒子是木质的，上面刻着一朵栀子花，

和林薇书包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我解开红绳，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字母：LW。这是林薇的名字缩写。

她为什么要把戒指放在快递盒子里？又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床板下面找录音笔？

我们现在回学校。我把木板和小盒子放进包里，去林薇的床板下面看看。

张琪和陈瑶虽然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回到寝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寝室楼里很安静，大部分同学都去食堂吃饭了。我们三个轻手轻脚地走进 404 室，

反手锁上了门。林薇的上铺依旧拉着床帘，我踩着梯子爬上去，掀开床帘。

床单还是那样平整，没有任何异常。我按照木板上的提示，用手指抠着床板的缝隙，

试着把床板抬起来。床板比我想象的要轻，我稍微用力，就把它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