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说,他妹妹顾雪死了。那个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天才钢琴家,***了。电话里,
他声音抖得像筛糠,求我办一件事。整理顾雪的遗物,但有一个诡异的规矩。绝对,
绝对不能碰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因为弹奏那架钢琴的人,可能不是他妹妹。
而是一个早就该死去的……怪物。01林默,救救我。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顾阳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沙哑、惊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我妹妹……小雪她,她没了。我脑子嗡地一声,手里的水杯没拿稳,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你说什么?顾雪怎么了?***……警察说是抑郁症,吞了安眠药。
顾阳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像是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林默,
我知道你现在做的是遗物整理……你能不能,帮我最后一次?我的名字叫林默,28岁。
曾经是一名心理医生,现在是个遗物整理师。这个转变,源于三年前的一场意外。
那场意外带走了我的光,我的全世界。从那以后,我辞了职,专门和死者的过去打交道。
这份工作,能让我感觉离她近一点。顾阳,节哀。但是……你知道的,
我现在只接熟人的单子,而且……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他粗暴地打断我,
钱不是问题,多少都行!林默,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我真的快疯了!我沉默了。我和顾阳是大学室友,他是个标准的富二代,为人仗义,
出手阔绰。大学那几年,我这个穷学生没少受他接济。这份人情,重得我无法拒绝。更何况,
逝者是顾雪。那个总是安静地跟在顾阳身后,叫我林默哥,
会害羞地递给我一瓶热牛奶的女孩。那个在音乐学院里被奉为神话,
指尖下能流淌出星辰大海的钢琴天才。她怎么会***?好,地址发我。
我终究还是松了口。人情债,最难还。还有一件事!顾阳的声音突然压低,
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你去了之后,什么东西都可以碰,都可以整理。
唯独……唯独她房间里那架黑色的斯坦威钢琴,你千万别碰!为什么?别问为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记住我的话,林默!你要是碰了,我们都得死!
电话被他猛地挂断,只留下一阵忙音。我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趟活,恐怕没那么简单。02我驱车来到顾雪住的高档公寓。
这是一处城市中心的顶层复式,视野极佳,安保森严。顾阳亲自在楼下接我,几天不见,
他像是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布满血丝,身上那件昂贵的衬衫也皱巴巴的。兄弟,谢了。
他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身体却在轻微地发抖。我拍了拍他的背:进去说吧。
公寓里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香薰混合的诡异味道。
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仿佛主人只是出了趟远门。
这根本不像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的家。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顾家的保姆,
双眼红肿,神情麻木。顾阳领着我走向二楼,低声说:小雪的房间就在里面。记住我说的,
别碰那架钢琴。我点点头,推开了顾雪的房门。房间很大,布置得像个公主的梦境,
浅粉色的墙壁,白色的蕾丝窗帘。但房间的正中央,
那架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空间的黑色三角钢琴,却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钢琴上盖着厚厚的防尘布,仿佛封印着什么。我戴上白手套和口罩,
开始工作。我的工作流程很固定:分类、筛选、打包。但我有一个秘密,
一个连顾阳都不知道的秘密。我能感受到物品残存的情绪和记忆。这不是什么超能力,
更像是一种诅咒。三年前,苏念走后,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这种能力。
每当触摸到逝者生前珍视的物品,
那些破碎的、杂乱的画面和情感就会像潮水一样涌入我的脑海。这是我选择做这一行的原因,
也是我痛苦的根源。我拿起书桌上的一本精装版乐谱集,指尖触碰的瞬间,
一阵尖锐的、不耐烦的斥责声在我脑中炸开。不够!还是不够!这种水平,你也配叫天才?
画面里,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站在顾雪身后,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冰。
顾雪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疯狂地跳跃,指甲边缘渗出了血丝。我心中一凛,放下了乐谱。
这不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鼓励,更像是驯兽师在鞭笞他的野兽。我接着整理她的书柜,
拿起一本上了锁的日记。锁很简单,我用一根回形针就撬开了。翻开日记,
里面的字迹娟秀而压抑。10月12日,晴。他又来了。他说我的手是为钢琴而生的,
不应该被任何杂事分心。他砸碎了我偷偷养的花,说那种东西只会让我软弱。
11月3日,阴。我好累。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一点点抽走。
每一次弹完那首曲子,我都会连续做噩梦,梦见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
12月1日,雪。林默哥来看我了,他和哥哥一起来的。我不敢和他说话,
我怕‘它’会发现。我怕会连累他。看到自己的名字,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我努力回想,
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顾雪。当时她确实很憔悴,我以为她是练习太累了。
顾阳也只是说她最近压力大,让我别多问。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
用红色的笔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我不想弹了。求求你,放过我。
这不像是***前的遗言,更像是……求救。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那架被黑布覆盖的钢琴。
直觉告诉我,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里面。就在这时,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质音乐盒。那音乐盒的款式很旧,
上面雕刻着一对相拥的芭蕾舞者。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它。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音乐盒的一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那架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的钢琴,突然发出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里面重重地敲了一下。我吓得差点把音乐盒扔出去。我稳住心神,
拧动了音乐盒的发条。一阵清脆悦耳的旋律缓缓流出。是德彪西的《月光》。然而,
我的脸色却在听到旋律的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这首曲子……是苏念最喜欢的曲子。
这个音乐盒,是三年前我送给苏念的生日礼物。它怎么会在这里?!
破碎的画面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医院惨白的灯光下,苏念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她的生命气息,就像那音乐盒里即将走完的旋律,微弱而悠扬。林默……别难过。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我的手,我只是……去另一个世界演奏了。她是个大提琴手,
我们是在一场音乐会上认识的。她的琴声,能让枯萎的灵魂重新发芽。我们约定好了,
等她巡演回来,就去领证。可最后,我等来的,却是在一场舞台坍塌事故中重伤的她。
林念,你看,月光……多美啊。她指着窗外,对我露出最后一个微笑,
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林默!你在干什么!
顾阳的怒吼声将我从痛苦的回忆中拽了出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进来,
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音乐盒,像是抓着什么烫手的山芋。我不是说了让你别乱碰东西吗!
他双眼通红,情绪激动。顾阳,这个音乐盒……一个破盒子而已!他打断我,
转身就要走,这里整理得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钱我会打给你。他走得太急,
以至于没发现,在他转身的瞬间,那架盖着黑布的钢琴,防尘布的一角,被风轻轻掀开了。
我看到了几个***在外的琴键。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血痕。
而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的视线,正从钢琴的方向,死死地盯着我。那不是我的错觉。
我感觉,房间里,不止我们三个人。03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关上门,瘫倒在沙发上。
顾雪的死,苏念的音乐盒,顾阳的反常,还有那架诡异的钢琴……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乱麻,
在我脑子里搅成一锅粥。我冲进浴室,打开花洒,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些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我甚至能闻到顾雪房间里那股消毒水和香薰混合的味道。不对。我猛地关掉水,冲到客厅。
那股味道,竟然跟到了我的家里!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环顾四周,家里空无一人。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我。谁在那里?
我低吼道。没有回应。只有窗帘被夜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心脏狂跳,
慢慢地走向窗边,猛地拉开窗帘!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什么都没有。是幻觉吗?
我松了一口气,转身的瞬间,却看到客厅的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是那个音乐盒。
我吓得连退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明明亲眼看着顾阳把它带走了!音乐盒静静地立在茶几中央,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请柬。
我不敢过去,也不敢报警。这种事,警察只会当我是疯子。我思来想去,
最终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秦爷,是我,林默。臭小子,
还知道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
秦爷是我认识的一个古董店老板,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他总说我这种体质,
叫通感,是老天爷赏饭吃,也是老天爷的诅咒。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秦爷?你怎么了?
林默……你那个朋友,不是在帮你,他是在害你啊。秦爷的声音凝重得可怕。……
怨气附物,这种事我只在古籍上见过。那个音乐盒,现在是‘阴物’了。
它被顾雪死前的怨气和执念缠上了,而你……你因为和这盒子有过羁绊,所以它才会缠上你。
那我该怎么办?你现在立刻过来我这里!快!记住,路上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都别回头!我挂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可当我打开家门的瞬间,我愣住了。门外,
站着一个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赤着双脚,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是顾雪。不,不是顾雪。她的五官和顾雪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她的眼神空洞而悲伤,像一潭死水。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动。
一股凉意从我的脊椎升起。我不敢动,手心全是汗。请问……你找谁?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向我伸出手。她的指尖,
离我的脸颊越来越近。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不属于活人的气息。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响了。是秦爷。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大口喘气。喂!秦爷!我……我好像看到她了!别怕!稳住心神!你现在听我说,
去厨房拿一把糯米,再找一根红绳,绑在手腕上。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别开门!
我连滚爬地跑到厨房,按照秦爷的指示照做。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咚、咚、咚。
很有节奏,不急不缓。然后,是一个女孩的声音,空灵又飘忽。林默哥……开门啊。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好冷……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是顾雪的声音。我死死地捂住嘴,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林默哥……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弹得不好听?
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去死?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敲门声也变成了疯狂的撞击声!砰!
砰!砰!整扇门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我蜷缩在角落里,
吓得魂飞魄散。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门外的声音突然停了。世界,
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我等了很久,才敢小心翼翼地从猫眼里往外看。走廊里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她走了?我长舒一口气,瘫软在地。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音乐声。
是从客厅里传来的。是德彪西的《月光》。那个音乐盒,自己响了。
04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秦爷的古董店。那是一家开在老城区深巷里的小店,
白天看起来古色古香,晚上则阴森得像个鬼屋。秦爷一把将我拽了进去,然后迅速地关上门,
插上门栓。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这种情况还敢一个人待在家里!秦爷年过七十,
精神却矍铄得很,一双眼睛像是能洞穿人心。他是我爸的忘年交,从小看着我长大。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唐装,气质沉稳,
看到我时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位是我的关门弟子,叫阿哲。秦爷介绍道。
我没心情寒暄,把手臂伸了过去。从家里出来后,我的手臂上就开始出现一块一块的淤青,
像是被人用力掐过一样,而且冰冷刺骨,没有知觉。秦爷抓起我的手臂,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尸斑?什么?你被阴气侵体了。那女娃的怨气太重,已经开始影响到你了。
秦爷眉头紧锁,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黑色的药膏,
均匀地涂在我的手臂上。药膏刚一接触皮肤,就传来一阵***辣的刺痛,
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忍着点!秦爷低喝一声,这只是缓兵之计。照这个速度下去,
不出三天,你这条胳膊就废了。秦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雪为什么要缠着我?
她不是在缠着你。秦爷叹了口气,她是把你当成了救命稻草。或者说,
她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谁?送她音乐盒的人。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是说……苏念?不。秦爷摇了摇头,是这个音乐盒的第一任主人。
你也是受害者,林默。你那个好兄弟,顾阳,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
秦爷让阿哲取来笔墨纸砚,他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然后点燃,将符灰化进一碗清水里。
喝了它。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一饮而尽。符水入喉,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
手臂上的刺痛感也减轻了不少。秦爷,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顾家那架钢琴,不是凡品。
秦爷缓缓道来,那是一架‘凶琴’。
传闻是用一位含冤而死的音乐家的骸骨和心血铸成的,里面封印着一个强大的琴灵。
这个琴灵,能赋予弹奏者无与倫比的天赋,但同时,
它也会不断地吸食弹奏者的生命力和灵魂,直到对方油尽灯枯。我听得目瞪口呆。
顾家的人,世代都是音乐家,靠的就是这架钢琴。但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每一代,
都必须有一个人成为‘祭品’,用自己的生命去供养琴灵。而这一代的祭品,就是顾雪。
顾阳知道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他不想让他妹妹死,所以他想找个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