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那句“蕴含灵机之食”让林舟半天没回过神来。
灵机？
那是什么玩意儿？
是灵气吗？
这哥们儿是真把自己当修仙的了？
林舟看着沙发上那位虽然狼狈却依旧难掩风华、语气理所当然的“室友”，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那个……姜先生，”林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你说的‘灵机之食’，具体是指什么？
人参？
灵芝？
还是……仙丹？”
他后半句带上了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调侃。
姜屿却似乎没听出调侃，反而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你总算问了点有价值问题”的语气回答：“若有无垢灵参、千年朱果、或是纯净妖兽精肉……自是上佳。
若无，寻常蕴含天地精华的草木果实、或是未曾受浊气污染的五谷禽肉，亦可勉强果腹。”
林舟：“……”他默默掏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输入“无垢灵参”，跳出来的是各种游戏道具和廉价工艺品；输入“千年朱果”，出来的大多是干瘪的枸杞和夸大宣传的保健品。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姜屿，面无表情地说：“你看，你要的这些东西，我们这儿没有。
别说千年了，上百年的野山参都是天价，把我卖了都买不起一根参须。
至于没受污染的禽肉……超市里卖的鸡肉猪肉算吗？”
姜屿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花里胡哨的图片，眉头皱得更紧，眼中嫌弃之意更浓：“此等驳杂不堪、毫无灵光之物，岂能入口？
凡俗五谷，饱含后天浊气，食之无益，反增体内杂质。”
林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跟一个可能伤到脑子的人计较。
他指着自己吃空的泡面桶，说道：“姜先生，你看，我们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包括我，平时吃的就是这些‘浊气’食物。
你说的那种‘灵机之食’，可能只在神话传说或者特别昂贵的***渠道里才有。
我就一普通上班族，经济能力有限，实在满足不了你的要求。”
他顿了顿，带着最后一丝耐心问：“要不，你先将就一下？
我楼下有家包子铺，肉包子味道还不错，或者我给你煮点白粥？”
姜屿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是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的悲愤和无奈。
过了好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清水即可。”
看来这位“落难神明”的骄傲，暂时还无法接受凡间的“污浊”食物，宁愿饿着。
林舟无奈，只好又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这次，姜屿没有拒绝，就着林舟的手，缓慢地喝了几小口。
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仿佛不是在喝一杯普通的白开水，而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
喝完水，姜屿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目光再次落到林舟身上，带着审视：“汝……是何人？
在此界，是何身份？”
“我叫林舟。
双木林，一叶扁舟的舟。”
林舟放下水杯，简单介绍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嗯……用你能理解的话说，算是……平民百姓吧。”
“平民……”姜屿低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理解这个词汇在此界的含义。
他又看了看这间狭小、简陋的屋子，眼神中透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但并没有太多鄙夷，更多的是一种对自身处境的忧虑。
“姜先生，”林舟趁着他似乎愿意沟通，赶紧追问最关键的问题，“你的伤……要不要紧？
需不需要去医院？
就是……我们这里的医馆。”
他换了个古老点的说法。
“医馆？”
姜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凡俗医术，岂能治道伤？”
道伤？
林舟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果然不是普通的伤势。
“那……你怎么疗伤？
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林舟试探着问。
他心想，总不能一首让这么个不定时炸弹躺在自己沙发上吧？
得想办法让他好起来，或者……送走。
姜屿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感应自身的状态，脸色愈发难看：“吾之神力近乎枯竭，与此界法则格格不入，恢复起来……难如登天。”
他看向林舟，眼神锐利，“当务之急，需一处相对安稳、无人打扰之地，尝试引气……嗯，尝试汲取此界微薄能量，修复本源。
此外……”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若能寻得些许蕴含纯净能量的物事，或可加速进程。”
纯净能量的物事？
林舟心里一动。
他虽然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平时也看过不少小说电影。
他想了想，迟疑地问道：“你说的纯净能量……是不是指像玉石、水晶之类的东西？”
他记得很多传说里，玉石都蕴含天地灵气。
姜屿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亮光，微微颔首：“不错。
品质上佳的玉石，确能储存些许天地精华。
虽于此界恐也驳杂，但或可一用。”
林舟顿时苦笑。
得，要求又升级了。
从“灵机食物”到“纯净能量”，现在具体到了“品质上佳的玉石”。
这哪是他一个社畜能负担得起的？
他看着姜屿那张苍白但依旧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心里天人交战。
把这尊大神请出去？
且不说良心过不过得去，就看对方这神秘莫测的来历和受伤原因，贸然赶走，万一引来更大的麻烦怎么办？
可留下他，这无底洞般的需求……最终，林舟咬了咬牙。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至少先稳住他，看看情况。
万一……万一他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以后能提携自己一把呢？
虽然这想法有点异想天开，但眼下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好吧，”林舟叹了口气，“玉石的事，我想想办法。
但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别抱太大希望。
你先安心在这里养伤，尽量不要出门，也别让任何人发现你，明白吗？”
姜屿深深地看了林舟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
他缓缓点头：“可。”
一个简单的字，算是达成了暂时的协议。
林舟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想起今天还是工作日，顿感头疼。
他得去上班了，可家里放着这么个“定时炸弹”……“我要去工作了，大概晚上回来。”
林舟拿出备用钥匙，又写了个纸条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是钥匙和我的电话，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可以……呃，你应该不会用手机吧？”
姜屿看着那个小小的金属方块和写着数字的纸条，眼神依旧陌生。
林舟放弃了解释的念头：“算了，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别乱动东西，也别给陌生人开门。
我晚上给你带点吃的回来，不管你吃不吃。”
安顿好（自以为）一切，林舟怀着无比复杂和忐忑的心情，匆匆离开了家。
门关上的那一刻，沙发上的姜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不再是之前的茫然和虚弱，而是闪过一丝极其锐利和深邃的光芒。
“此子……心性尚可，因果……竟有些许模糊……”他低声自语，随即又闭上眼，双手艰难地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周身似乎有微不可查的气流开始缓缓汇聚，只是那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此界……究竟发生了何等剧变……”
